＞高考结束那晚，林逸尘在操场的星光下吻了我。
＞大学四年异地恋，他坐18小时硬座只为给我送生日蛋糕。
＞毕业时他却说：“苏瑶瑶，我们到此为止。”
＞四年后项目会议，他作为甲方代表推门而入。
＞我当众摔了方案：“林总监，私人恩怨不影响我骂你方案垃圾。”
＞当晚他醉酒敲开我家门：“当年你爸说，不分手就让你失去保研资格...”
＞我反手将他关在门外：“巧了，现在我是你甲方爸爸。”
---1
夏日午后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青石板路上，蒸腾起慵懒的热气。蝉鸣是唯一的背景音，聒噪又固执。苏瑶瑶和周慕儿刚从冷气充足的图书馆逃出来，额角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两人并排走着，手里抱着厚厚的习题集，帆布鞋踩在滚烫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物理最后那道大题，你辅助线到底怎么添的？”周慕儿皱着秀气的鼻子，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苏瑶瑶。
“这里，”苏瑶瑶腾出一只手，在空中虚虚地画了个三角，“连接顶点和中点，用相似……”
话音未落，一个篮球裹挟着风声，不偏不倚地砸在苏瑶瑶怀里的习题册上。“哗啦”一声，书本散落一地，雪白的纸张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哎哟！抱歉抱歉！”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咋呼的男声响起，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苏瑶瑶抬头，撞进一双盛满阳光和歉意的眼睛里。男生个子很高，穿着洗得发白的红色篮球背心，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饱满的额角，笑容明亮得像此刻的太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气息。他身后几步远，跟着另一个男生，身形同样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气质却截然不同。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沉静，像一泓深潭，目光落在散乱的书页和苏瑶瑶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慕儿？没事吧？”红背心男生——陈曦，已经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书，目标却明确地对着周慕儿。
周慕儿脸一红，小声说：“砸的是瑶瑶的书……”
陈曦这才转向苏瑶瑶，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啊！对不住对不住，同学！没伤着吧？我眼神儿不好，劲儿也大了点！”他动作麻利地把书本拢好，递还给苏瑶瑶。
“没关系。”苏瑶瑶接过书，拍了拍灰，声音不大。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那个一直沉默的白T恤男生。他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弯腰捡起落在苏瑶瑶脚边的一张演算纸，递过来。指尖短暂地相触，带着阳光的温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凉。
“林逸尘。”他看着苏瑶瑶的眼睛，简单地报了名字，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
“苏瑶瑶。”她迎上他的目光，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
“陈曦！”周慕儿在旁边补充，嗔怪地瞪了红背心男生一眼。
少年们的相遇，如同夏日里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皱了平静的池水。四个人的轨迹，从此开始紧密地缠绕。枯燥的晚自习课间，教室后排会多出两个高大的身影，林逸尘沉默地翻着苏瑶瑶的数学笔记，偶尔用笔尖点一点她卡壳的步骤，言简意赅：“辅助线。” 陈曦则变戏法似的从校服口袋里掏出几颗包装可爱的糖果，塞给周慕儿，再分给苏瑶瑶和林逸尘。周末空荡荡的操场，常常留下四人并排而坐的影子。苏瑶瑶和周慕儿捧着英语单词书念念有词，陈曦抱着篮球在一边拍得砰砰响，林逸尘则安静地看着天空，或者，目光偶尔会落在苏瑶瑶被风吹起的发梢上。
每一次不经意的指尖触碰，每一次在喧闹中默契的相视一笑，每一次他递给她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细密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层层隐秘而甜蜜的涟漪。然而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谁也没有勇气去捅破。高考的重压悬在头顶，未来模糊不清，少年人最珍贵也最怯懦的心事，被小心翼翼地藏在每一次闪躲的眼神和故作平静的语调之下。
时间在书页翻飞和试卷堆积中悄然流逝。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像一道赦令，解放了所有被禁锢的青春。校园瞬间被巨大的喧嚣淹没，书本和试卷被抛向天空，如同放飞的白鸽。欢呼、尖叫、泪水肆意流淌。
喧嚣退潮，暮色四合。操场空旷下来，只剩下远处教学楼零星亮起的灯光，和漫天渐渐清晰的星斗。
苏瑶瑶独自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心绪如同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忽不定。白天的狂欢过后，一种巨大的空虚和茫然感悄然攥紧了她。未来像浓雾弥漫的旷野，而她站在路口，手里紧攥着通往林逸尘方向的地图，却不知该不该迈出那一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低沉而温和，像投入寂静湖面的石子。
苏瑶瑶猛地回头。林逸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白色的T恤在渐浓的暮色里显得有些单薄，轮廓却依旧清晰挺拔。他没有看她，目光投向远处模糊的跑道，侧脸线条在星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里面太吵了。”苏瑶瑶轻声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嗯。”他应了一声，走过来，在她旁边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坐下。夏夜微凉的风拂过，带着青草的气息。
沉默蔓延开来，却并不尴尬。头顶的星河浩瀚璀璨，无声地流淌。操场上残留着白日喧嚣的余温，此刻却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宁静。
“考得……怎么样？”苏瑶瑶找了个最安全的话题，声音有点干涩。
“还行。”林逸尘的回答依旧简短，目光却从远处收了回来，落在了她的侧脸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苏瑶瑶从未感受过的专注和热度，烫得她几乎想缩起肩膀。
她紧张地绞着手指，指尖冰凉。
“苏瑶瑶。”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几分。
“嗯？”她下意识地应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勇气，又似乎在斟酌词句。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远处不知名的夏虫低鸣。
苏瑶瑶屏住呼吸，等待着那个悬在心尖上的答案。
“我……”林逸尘深吸一口气，终于转过头，目光灼灼地、毫无保留地锁住她，“喜欢你。”
三个字，清晰而坚定，像投入湖心的巨石，瞬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所有的猜测、忐忑、隐秘的期待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确凿的回应。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在胸腔里炸开，绚烂得让她头晕目眩。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落在她的唇上。
很轻，很短暂，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和笨拙，却无比虔诚。像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苏瑶瑶整个人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唇瓣上残留的、带着林逸尘独特气息的温热，在清晰地宣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声，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震耳欲聋。
林逸尘飞快地退开一点距离，耳根在星光下泛着可疑的红晕，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固执地看着她。
晚风温柔地拂过，带着青草的微涩和夏夜特有的暖意。苏瑶瑶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脸颊烧得滚烫，几乎要灼伤自己。她看着林逸尘那双映着星光的眼睛，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同样脸颊绯红的自己，所有的不安和羞涩都被一种巨大的甜蜜淹没。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微微的颤抖，主动握住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
指尖相触，带着薄汗的微凉，随即被对方更紧地、更坚定地回握住。力道很大，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那一刻，操场上空星光如瀑，温柔地笼罩着这对刚刚捅破心事的少年。他们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仿佛握住了整个夏天最璀璨的星河。
***2
大学四年的时光，如同被装上了加速器。分隔两地，地图上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在现实中却隔着漫长的火车轨道和堆积如山的思念。
苏瑶瑶的二十岁生日，在一个寒冷的初冬。宿舍楼下，路灯的光晕在凛冽的空气中显得有些昏黄。苏瑶瑶裹紧厚厚的羽绒服，踩着薄雪，刚走出宿舍楼，就被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牢牢抱住。
“瑶瑶！” 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气，还有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苏瑶瑶惊愕地抬头，撞进林逸尘带着血丝却笑意粲然的眼底。他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嘴唇干得起了皮，眼下是明显的青黑，怀里却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
“你……你怎么来了？” 苏瑶瑶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眼眶瞬间发热。
“十八个小时硬座，” 林逸尘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和满足，“赶上了。” 他把蛋糕塞进她怀里，冰凉的指尖碰到她温热的手背。蛋糕盒子沉甸甸的，是这座城市最有名那家店的招牌奶油蛋糕。
宿舍小小的书桌上，烛光摇曳。林逸尘看着苏瑶瑶闭眼许愿，暖黄的光晕温柔地勾勒着她长而密的睫毛。烛光熄灭的瞬间，他倾身过去，吻落在她带着奶油甜香的唇角。这个吻比初吻时多了几分熟稔和缠绵，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思念。
“毕业，” 林逸尘抵着她的额头，气息微促，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我们就留在这里，再也不分开。”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苏瑶瑶的心坎上，描绘着触手可及的未来蓝图。
苏瑶瑶用力点头，指尖拂过他眼下的青黑，心疼又甜蜜：“嗯，再也不分开。”
***3
毕业季的喧嚣像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苏瑶瑶穿着租来的、略有些宽大的学士服，在人群里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手机屏幕上，“逸尘”的名字闪烁了无数次，最终都归于无人接听的忙音。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拨开喧闹的人群，跑向林逸尘宿舍的方向。宿舍楼前人来人往，她终于在梧桐树浓密的绿荫下，看到了他。
他背着一个巨大的、洗得发白的帆布行囊，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得有些单薄和疏离。他正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又似乎只是做最后的告别。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看不清表情。
“逸尘！” 苏瑶瑶气喘吁吁地跑过去，心慌意乱，“你去哪儿？电话怎么不接？行李都收拾好了？我们不是说好……”
“苏瑶瑶。” 林逸尘打断了她连珠炮似的追问。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像一潭结了冰的死水。他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她脸上。
那眼神，让苏瑶瑶瞬间如坠冰窟。不再是往昔的温柔、专注，甚至不是生气或疲惫，而是一种彻底的、近乎漠然的疲惫和疏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底彻底熄灭了。
“我们，”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吐出的话语却字字如冰锥，“到此为止吧。”
苏瑶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耳朵里嗡嗡作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
“我说，分手。” 林逸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累了。毕业了，各自的路也不同。没必要再互相拖累。”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她最柔软的地方。
“拖累？” 苏瑶瑶的声音尖利起来，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林逸尘，你看着我！什么叫拖累？我们说好的未来呢？留在这里，一起工作，一起生活……这些都不算数了吗？是不是……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急切地想去抓住他的手臂，想从他冰冷的眼神里找到一丝裂缝，一丝伪装。
林逸尘却在她触碰到他之前，猛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碰触。这个细微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没有原因。” 他别开脸，声音依旧平稳得可怕，目光投向远处喧闹的毕业人群，仿佛那里才有他想要的喧嚣，而她，已是无关紧要的背景，“就是觉得没意思了。苏瑶瑶，好聚好散。”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带，转身，迈步，融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流。那背影决绝，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回头。
夏日的阳光灼热刺眼，苏瑶瑶却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僵在原地，像个被遗弃的木偶，眼睁睁看着那个曾经承诺给她整个未来的身影，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走出她的生命。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堤防，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喧闹的世界，只剩下那个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最终消失不见的决绝背影。
***4
四年光阴，足以冲刷掉许多痕迹。伤痛被层层包裹，深埋在名为“忙碌”的土壤之下。苏瑶瑶早已不再是那个会为爱情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孩。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勾勒出干练的身形，微卷的长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眼眸。她现在是星耀广告炙手可热的创意总监，凭实力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站稳了脚跟。
此刻，她正带着得力助手小唐，步履匆匆地穿过“启航科技”光洁如镜的大堂。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回响。今天是与启航科技这个重要甲方项目组第一次正式碰头会，双方团队需要敲定合作框架和初步方向。
“苏姐，启航那边对接的好像是新调来的总监，姓林，听说要求特别高，雷厉风行，不太好搞……” 小唐抱着厚厚的项目资料，压低声音汇报着刚打探到的消息，语气带着一丝紧张。
姓林？苏瑶瑶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握着文件夹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指甲陷入柔软的皮革。这个姓氏像一颗细小的石子投入心湖，只泛起一丝微澜便迅速平息。她淡淡应了一声：“嗯，知道了。按我们准备的方案走。”
会议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近在眼前。苏瑶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脸上迅速挂起职业化的、无懈可击的微笑，抬手推开了门。
会议室内宽敞明亮，椭圆形的长桌两侧已经坐了不少启航科技的人。苏瑶瑶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主位方向，准备向那位据说“不太好搞”的林总监致意。
就在目光落定的瞬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固了。
所有的声音，小唐的低语、会议室里键盘的敲击、椅子的挪动……瞬间从苏瑶瑶的世界里抽离。她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涌回心脏，撞击得胸口生疼。
主位上坐着的男人，穿着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白衬衫的扣子严谨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没有领带。四年时光在他身上刻下了更深刻的棱角，下颌线条愈发冷硬，眉宇间沉淀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疏离和沉稳，曾经的少年气被彻底磨砺成了冰冷的金属质感。他正微微侧头和旁边的项目经理低声说着什么，侧脸的轮廓熟悉到刻骨铭心。
林逸尘。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苏瑶瑶的脑海中轰然炸响，炸得她眼前发黑，四肢冰凉。精心构筑了四年的平静堡垒，在这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土崩瓦解。旧日的伤疤被粗暴地揭开，露出底下从未真正愈合、依旧鲜血淋漓的创口。委屈、愤怒、被背叛的尖锐痛楚……无数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脸上那完美的职业微笑彻底僵住，然后一寸寸碎裂、剥落。握着文件夹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似乎是感受到了门口强烈的视线，林逸尘停止了交谈，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深潭般的眼底，同样掀起了一场看不见的风暴。震惊、错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痛楚，在那双沉静的眸子里剧烈翻涌。但只是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下一秒，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了下去，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冷而坚硬的寒冰。他迅速垂下眼帘，避开她的视线，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只是空气里一粒碍眼的尘埃。他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极其冷淡地、公式化地朝她这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苏总监，这边请。” 启航的项目经理不明所以，热情地起身招呼。
这一声称呼，像一根针，刺破了苏瑶瑶濒临失控的情绪。她猛地回过神，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好一个“到此为止”！好一个“好聚好散”！四年杳无音讯，如今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甲方爸爸，还用这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她？
苏瑶瑶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会议桌，走向主位上的那个男人。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每一步都让她的怒火更盛一分。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变得诡异而安静，所有人都察觉到了这位美女总监身上散发出的、不同寻常的低气压和冰冷锐意。
她走到林逸尘对面，没有坐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她抬起手，将手中那份凝聚了整个团队心血、反复修改打磨的项目方案文件夹，“啪”地一声，重重地、带着宣泄般的力量，摔在了光滑的会议桌面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回荡，震得人心头一跳。
苏瑶瑶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淬了寒冰的利刃，笔直地刺向主位上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声音清晰、冷静，却又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锋芒，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林总监，久仰大名。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不影响我现在指着你的鼻子说——”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桌面上：
“你们启航提供的这份前期需求方案，逻辑混乱，定位模糊，核心价值点一塌糊涂！简直垃圾透顶！”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会议室。启航科技的人目瞪口呆，仿佛集体石化。星耀这边的小唐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逸尘放在桌下的手，骤然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攫住苏瑶瑶，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被当众羞辱的震怒和一种深沉的、难以理解的审视。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无形的刀光剑影在两人之间激烈碰撞。
苏瑶瑶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燃烧着四年积压的怒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快意。
战争，从这惊世骇俗的第一枪开始，正式打响。
***5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苏瑶瑶单方面发起的、一场精心策划的“围剿”。
工作场合，她化身最犀利的战士。每一次方案讨论会，她都火力全开，咄咄逼人。用最精准的数据、最缜密的逻辑、最不留情面的言辞，将林逸尘团队提出的任何一点疏漏和不足都无限放大，批驳得体无完肤。她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每一次出手都切中要害，让启航的人又恨又怕，却又无法反驳。林逸尘坐在主位，脸色一次比一次阴沉，眼神一次比一次冰冷，却只能看着她用实力将他的权威一点点撕开裂缝。
“林总监，用户画像模糊到这个程度，你们是打算靠占卜来定位目标人群吗？”
“这个预算分配，是把钱当冥币烧着玩吗？核心推广渠道的预算还不如线下传单？”
“创新点？林总监，您管这种十年前就被玩烂的套路叫创新？”
她的声音冷静清晰，却像鞭子一样抽在会议室紧绷的空气里。林逸尘握笔的手指节发白，下颌线绷得死紧。偶尔，当他的目光与她在空中短兵相接时，苏瑶瑶会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冒犯的愠怒，有对她能力的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难以捕捉的狼狈？
工作之外，苏瑶瑶的“偶遇”战术更是炉火纯青。
“好巧啊，林总监。” 公司楼下那家人均四位数的咖啡厅里，苏瑶瑶端着刚买的冰美式，施施然走到独自坐在角落、对着笔记本屏幕皱眉的林逸尘桌前，笑容明媚又疏离，“您也喜欢这家？看来垃圾方案喝点好咖啡提神，确实很有必要。” 说完，不等他反应，翩然离去，留下林逸尘对着屏幕，脸色铁青，咖啡一口没动。
某个加班的深夜，项目组因为一个技术难点卡壳。林逸尘疲惫地捏着眉心走出会议室透气，却看见苏瑶瑶斜倚在她自己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玻璃瓶。她没看他，只是将瓶子随意地放在旁边的茶水台上，声音懒洋洋地飘过来：“解酒药，牌子不错。林总监应酬多，别年纪轻轻就把胃喝穿了，不然以后怎么继续产出‘优质’方案？” 那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林逸尘盯着那瓶药，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会议室。
“瑶瑶！这边！” 周末，市中心一家新开的网红粤菜馆门口，周慕儿挥舞着手臂。她身边站着笑容满面的陈曦，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咿咿呀呀的小女孩。
苏瑶瑶笑着走过去，亲昵地逗弄着小宝宝：“哎呀，我们小柠檬又长大啦！真可爱！” 她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刚停好车、正走过来的林逸尘。显然，这是陈曦夫妇精心策划的“偶遇”。
“逸尘，快来！” 陈曦热情地招呼，“正好碰上瑶瑶，一起一起！人多热闹！”
林逸尘的脚步顿住，看着被陈曦和周慕儿夹在中间、抱着孩子笑靥如花的苏瑶瑶，眼神晦暗不明。他薄唇紧抿，似乎在强忍着掉头就走的冲动。最终，在陈曦半拖半拽和周慕儿期待的目光下，他沉默地跟了进来，坐在了苏瑶瑶的斜对面。
整顿饭，气氛诡异。陈曦和周慕儿努力活跃气氛，小柠檬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苏瑶瑶全程无视林逸尘，只和周慕儿逗孩子、聊近况，笑容灿烂。林逸尘则像个局外人，沉默地吃着东西，偶尔抬眼看向对面那个言笑晏晏、光彩照人的女人，眼神深处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探究、挣扎，甚至……一丝被排除在外的落寞？
“瑶瑶，别犟了，” 趁着林逸尘去洗手间，周慕儿凑近苏瑶瑶，压低声音，语气心疼又无奈，“陈曦都跟我说了，他当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他爸病倒欠了一屁股债，他是不想拖累你！他这几年过得什么日子啊，白天黑夜地拼，除了还债就是工作，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看他那眼神，就没从你身上离开过！”
苏瑶瑶逗弄小柠檬的手指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眼神却依旧冷硬：“那是他的选择。他选择了推开我，选择了‘为我好’，却从来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扛！” 心底深处，那被强行压下的酸楚和委屈，又被周慕儿的话勾了出来。
***6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迎来了转折点。
项目上线前夕，一个关键数据接口突发故障，整个团队熬了个通宵才勉强压住。苏瑶瑶作为乙方负责人，最后一个离开公司时，已是凌晨三点。大雨如注，砸在地上溅起冰冷的水花。她疲惫地撑着伞站在路边打车，湿冷的空气钻进单薄的外套。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林逸尘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
“上车。” 他的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有些模糊，带着不容置疑的沙哑。
苏瑶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必，林总监。我的打车软件很好用。”
“雨太大，打不到车。” 林逸尘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也跟林总监无关。” 苏瑶瑶转过身，背对着他，固执地看着空荡荡的雨幕。
身后传来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是踩过积水的脚步声。下一秒，带着浓重酒气和湿冷雨水气息的高大身影笼罩了她，手腕被一只滚烫而力道惊人的大手攥住。
苏瑶瑶一惊，猛地回头，对上林逸尘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神不再是平日的冰冷疏离，而是被酒精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灼烧得通红，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脆弱得近乎崩溃。
“跟我走！” 他的声音压抑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逸尘你放开！” 苏瑶瑶用力挣扎，却被他攥得更紧，直接半拖半拽地拉到了车边，塞进了副驾驶。
车厢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林逸尘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吼，冲入瓢泼大雨中。他开得很快，很猛，像是在发泄什么。
“你发什么疯！” 苏瑶瑶又惊又怒。
林逸尘没有回答，只是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车子最终停在了苏瑶瑶公寓楼下。他熄了火，车厢内只剩下雨点疯狂敲打车顶的噪音。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就在苏瑶瑶忍无可忍想要推门下车时，林逸尘沙哑破碎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
“你以为……我想吗？”
他猛地转过头，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像一头困兽：
“毕业前……你爸找过我。”
苏瑶瑶浑身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林逸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说出这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撕开了他竭力维持了四年的伪装：
“他说……如果我不离开你，彻底断了你的念想……他就有办法……让你失去已经到手的保研资格……甚至……让你在这个行业都待不下去……”
他痛苦地闭上眼，声音哽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后面的话：
“苏瑶瑶……我……我拿什么跟他赌你的前程？我那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还不清的债……和一个快垮掉的家……”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在苏瑶瑶的心上，留下火辣辣的剧痛。原来如此！原来那冰冷的“到此为止”背后，是这样不堪的真相！不是不爱了，不是厌倦了，而是被她的亲生父亲，用最卑劣的手段威胁着，亲手斩断了他们的未来！
巨大的荒谬感和滔天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她。为父亲的冷酷算计，为林逸尘愚蠢的自我牺牲，也为他们白白错失的四年光阴！
“所以你就信了？” 苏瑶瑶的声音冷得像冰，在狭小的车厢里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尖锐的嘲讽，“信他会毁掉他亲生女儿的前程？林逸尘，你当年但凡多问我一句，哪怕暗示一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咽和眼眶的酸胀，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刺向他：
“你知不知道，那个保研名额，我后来主动放弃了？”
林逸尘猛地睁开眼，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苏瑶瑶看着他眼中碎裂的痛苦和茫然，心底涌起一股近乎残忍的快意。她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头。她站在车外，隔着倾盆大雨，对着车内那个仿佛被彻底击垮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因为我不想留在有他阴影的地方！我靠自己，一样走到了今天！”
她微微俯身，凑近车窗，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冰冷和嘲弄：
“林逸尘，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牺牲和深情戏码。现在——”
她看着他震惊到失语的脸，红唇勾起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
“我才是那个能决定你项目生杀大权的人。换句话说……”
她直起身，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幕，清晰地砸在他的心上：
“现在，我才是你甲方爸爸。”
说完，苏瑶瑶毫不犹豫地转身，挺直脊背，大步走向公寓楼门禁。高跟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坚定而决绝的声响，每一步都踏碎了身后那个被雨幕笼罩的、凝固的世界。
车门内，林逸尘像一尊被雨水浸泡的石像，一动不动。只有紧握方向盘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声响。雨水顺着车窗玻璃蜿蜒流下，模糊了车外那个决绝的背影，也模糊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光亮。苏瑶瑶最后那句话，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仅存的、用以支撑自己四年的那点“为她好”的信念。
***7
第二天，启航科技与星耀广告的合作项目宣告暂停。消息来得突然而官方，只说是“基于双方战略调整的需要”。
苏瑶瑶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其他项目邮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又快又急，试图用忙碌填满被昨夜那场暴雨和真相搅得一团乱麻的心绪。然而，林逸尘那双赤红的、痛苦到近乎崩溃的眼睛，和他沙哑着说出“你爸找过我”时的绝望神情，总是不合时宜地在眼前闪现。
她烦躁地合上电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慕儿发来的信息，小心翼翼地问她情况。苏瑶瑶没回，目光落在办公桌一角那个小小的、有些褪色的银杏叶书签上——那是高中毕业时，林逸尘在校门口那棵老银杏树下捡了送给她的。
鬼使神差地，她拿起车钥匙，走了出去。
深秋的午后，阳光带着一种透明的暖意。母校门口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满树扇形的叶子都已被秋意染成了纯粹而耀眼的金黄色，在阳光下仿佛燃烧着金色的火焰。微风拂过，金叶翩跹而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松软的地毯。
苏瑶瑶站在树下，仰头看着这片璀璨的金色穹顶。时光仿佛倒流，那些关于青春、关于懵懂心动、关于星空下初吻的记忆碎片，伴随着簌簌的落叶声，纷至沓来。那些被刻意尘封的、纯粹的甜蜜，此刻竟如此清晰。
“你也在这里。”
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苏瑶瑶没有回头，只是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她听出了那声音里的小心翼翼。
林逸尘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同样仰望着满树金黄。他脱去了笔挺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羊绒衫，身形依旧挺拔，却少了几分商场上迫人的冷硬，多了几分萧索和落寞。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项目……我申请调离了。” 他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后续会有其他人对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积攒勇气，目光终于从满树金黄转向苏瑶瑶的侧脸，眼神复杂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坦诚：
“苏瑶瑶，当年……是我蠢。”
“我太自负，也太自卑。我以为推开你是保护你，以为独自扛下所有是男人该做的事。”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苦涩无比，“我错估了你爸的手段，更错估了你的……强大和决心。我以为的牺牲，其实是最懦弱、最自私的逃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冽的空气混合着落叶微腐的气息，也带着身边人身上那抹熟悉的、令他魂牵梦萦的淡香。那香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禁锢了四年的情感闸门。汹涌的情绪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堤防。
“这四年……” 他的声音骤然哽住，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每一天……都像在炼狱里煎熬。看着你越来越好，离我越来越远……我……” 他猛地侧过身，双手用力地握住了苏瑶瑶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苏瑶瑶被迫抬起头，撞进了他的眼睛里。那双总是沉静、冰冷或充满算计的眼睛，此刻像是被投入了石子的深潭，剧烈地翻涌着赤诚的、毫无保留的痛苦、懊悔和……一种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浓烈到绝望的爱意。
“苏瑶瑶……” 林逸尘的声音彻底破碎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从未有过的脆弱，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顺着他冷硬的脸颊滑落，砸在苏瑶瑶微凉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尖一颤。
“对不起……是我错了……错得离谱……” 他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水不断涌出，混合着巨大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恐惧，那双紧握着她肩膀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从来没有……” 他哽咽着，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告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求你……让我用一辈子……来弥补……来证明……好不好？”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像个在黑暗中跋涉了太久终于看到光明的孩子，绝望又卑微地祈求着最后的救赎。
苏瑶瑶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骄傲、沉稳、甚至冷酷的男人，此刻在她面前卸下所有伪装，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将一颗伤痕累累却依旧滚烫的心，毫无保留地捧到她面前。
他滚烫的眼泪，他颤抖的手，他眼中那近乎灭顶的痛苦和卑微的祈求……所有筑起的冰墙，所有武装的利刺，在这一刻，被这汹涌的、赤诚的泪水，彻底冲刷瓦解。
四年来的委屈、怨恨、不甘……被一种更汹涌的心疼和迟来的理解所淹没。她想起昨夜他在雨中绝望的剖白，想起高中时他沉默递来的演算纸，想起大学时他跨越十八小时硬座只为送一个蛋糕的笨拙身影……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深埋的甜蜜，终于冲破了怨恨的土壤，破土而出。
心口的位置，酸胀得发疼，却又被一种巨大的暖流所填满。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带着微微的颤抖，轻轻拂去他脸颊上不断滚落的、灼人的泪水。动作温柔而珍重。
林逸尘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是更剧烈的颤抖。他像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囚徒，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小心翼翼的、不敢确定的希冀光芒。
苏瑶瑶看着他通红的、盈满泪水的眼睛，看着那里面那个小小的、同样泪眼朦胧的自己。她踮起脚尖，在他干裂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带着咸涩泪水的吻。
这个吻，像是一个无声的答案，一个迟到了四年的回应。
林逸尘的身体彻底僵住，随即是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猛地收紧手臂，将这个吻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毁灭般的热情和虔诚，仿佛要将过去四年的所有分离、所有思念、所有悔恨和爱意，都倾注在这个迟来的吻里。
阳光透过金黄的银杏叶，洒下细碎的金斑，温柔地笼罩着树下紧紧相拥的两人。金色的落叶如同祝福的雨点，在他们身边翩跹飞舞。
“咔嚓！”
一声轻微的、带着促狭笑意的快门声在不远处响起。
苏瑶瑶和林逸尘猛地分开，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花坛后，周慕儿正举着手机，笑得一脸狡黠和欣慰。她旁边的陈曦，一手抱着咯咯笑着的小柠檬，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对着他们竖起了两个大大的、无比显眼的大拇指。陈曦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吧我就知道”的得意笑容。
金黄的落叶如雨，簌簌落下。苏瑶瑶靠在林逸尘坚实温暖的怀抱里，脸颊紧贴着他微微震动的胸膛，听着那里面传来和自己一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暖暖地洒在身上，驱散了深秋的微寒。远处，陈曦爽朗的笑声和周慕儿逗弄小柠檬的软语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欢快的背景乐章。
那些分离的苦涩、误解的伤痛、漫长的等待……在这一刻，都被这满树的金黄、温暖的拥抱和朋友们毫不掩饰的祝福所融化。
林逸尘低下头，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满足：“周末……要不要去母校看看？听说操场边那棵老银杏树还在。”
苏瑶瑶在他怀里抬起头，阳光落在她带笑的、微红的眼角，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仿佛历经沧桑的脸，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只属于她的璀璨星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
她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温柔。
星光或许会暂时隐没，但深埋心底的爱意，如同这飘落的银杏叶，终会穿透岁月的尘埃，在重逢的暖阳里，铺就一条通往彼此的金色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