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定福女,从小就被亲生父母遗弃,由京城世家收养。
养父养母早就决定,等我及笄时,就让我和陆家嫡子订婚。
上一世,我不惜忍受割肉滴血之痛,强行和老天爷抢人。
只为养兄安康活在这世上。
我耗尽全部福气,让陆家稳居京城世家之首。
可当陆家成为京城世家之首时,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把我丢到乞丐窝里让人折辱。
后又把我囚禁起来,供人日日耻笑。
“什么福女,不过是为了勾引人的幌子罢了。”
“就算没有你,我的病也会好,陆家也会成为京城世家之首。”
“要不是你,柔柔怎会被迫嫁与别人为妾,你后半辈子就待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再睁眼,我回到了及笄那日。
他带娶心爱的敌国探子,我嫁天定之子。
尽如人意。
可是大婚当日,他却拦了花轿。
哭着求我嫁给他。
1
及笄礼上,养父养母高兴地接待着宾客。
“ 棠音是我陆家福女,自是值得最好的。”
“今日棠音及笄,也会与我陆家子定亲,她选定的夫君以后就是我陆家的掌权人。”
我笑着向席间各位夫人们躬身行了礼:
“棠音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
陆府的几位庶子们眼里都充满欲望,只是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执川还没来……”
父亲有些生气:
“这个逆子,棠音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敢不到!不用管他,先为棠音贺生。”
几位庶兄才走上前,给我献上贺礼。
我看几位兄长面色,虽有欲望,可也是善良之人,只是并不是天定之子。
母亲拉着我的手,有些担忧地问我:
“可有看上的?”
我摇了摇头。
她心中的石头似是放下,面露喜色:
“那只剩执川了,他是府中嫡子,你也从小跟在他身后。执川虽然从小身体不好,可是棠音跟在他身后这么多年,他也恢复的差不多了。要不,就他们两个了。”
父亲垂着眸子没说话。
陆执川牵着沈柔进了前厅,他小心地扶着沈柔,生怕她出一点差错。
却在转头看向我时,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向父亲和母亲行过礼后,他拉着沈柔跪在地上:
“父亲,既然陆棠音选择了我作为夫君,以后我一定会带领陆家走的更高。只是儿子有一心愿,望父亲成全。”
“儿子想娶沈柔为正妻。至于陆棠音,儿子可娶她为平妻,与柔柔一同执掌家中中馈,和柔柔一样享正妻之权。”
在场众人纷纷看向我,眼里满是同情和惊讶。
父亲被气的险些晕过去,手颤抖地指着陆陆执川:
“你……逆子!”
“为了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你竟让棠音为妾!你怎么敢……来人,把沈柔丢出去……”
陆执川连忙护住沈柔:
“父亲,我与柔柔真心相爱,你若是把柔柔丢出去,那连我也一同丢出去!”
“连心爱的女子都护不住,那我做这陆家掌权人有什么意思!”
父亲气的满脸通红,咳嗽不止。
庶兄们也纷纷上前劝导:
“执川,你是家中嫡子,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放弃陆家掌权,值得吗?”
“只有柔柔陪在我身边,这一切才值得!”
陆执川朝父亲母亲磕了个头:
“求父亲母亲成全!”
我心中毫无波澜,整个人都十分平静。
毕竟上一世,我已经见过了陆执川对沈柔的爱意。
母亲在旁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旁想要开口劝说,父亲也有些动摇。
我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父亲,棠音不愿做妾。”
“兄长不喜欢棠音,棠音也不愿嫁与他。棠音身为福女,自该是顺应天意,与天定之子喜结连理。”
上一世,天定之子根本不是陆执川。
只是为了与陆执川在一起,我不惜违背天意,用自己的血肉作为药引,治好陆执川的顽疾,让他成为天定之子。而我,也因此落下疾病。
2
陆执川冷笑一声看着我:
“怎么,说你是福女你还真觉得自己是福女啊?”
“除了我,你还觉得谁是天定之子?”
“再说,本少爷的顽疾早就靠着柔柔从塞外带来的药方已经痊愈,归根结底,我才是陆家最好的掌权人。”
“若是你,至少得等我执掌陆家后我的顽疾才能痊愈。你要不信,可以让下人去叫郎中,看看本少爷是否痊愈!”
看着他自信的样子,我有些发愣。
这一刻,我几乎确定,他也重生了。
郎中来的很快,把脉时微微皱眉,最终朝父亲拱了拱手:
“陆公子的顽疾的确痊愈,只是……”
郎中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执川打断:
“看见没,本少爷的病早就痊愈了。要我说,柔柔才是这福女,才和我在一起多久,我从小到大的顽疾就已经痊愈。”
“陆棠音在陆家生活这么多年,也只是减轻了我的顽疾,也没让我痊愈。”
“若你能安分守己,我还是抬你为平妻的,只是正妻之位只能是柔柔。”
父亲屈指敲了敲桌面,有些犹豫。
母亲听郎中说自己儿子顽疾已然痊愈,自是高兴,连带看我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嫌弃:
“老爷,棠音在陆家多年也未曾治好执川的顽疾,我看执川说的有道理。不过棠音毕竟是在你我膝下养了这么多年,要不就像执川说的,她和沈柔一同掌管陆家中馈,也不算委屈了她。”
见我没有说话,沈柔看向我的眼睛里带了一些不屑:
“我塞外之人自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若不是我心悦陆郎,今日这陆府我是不愿踏入一步的。”
“再者,棠音妹妹自称福女,不愿与人为妾,却也不过是陆家养女。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怪我太过爱慕陆郎,爱屋及乌,不然,我也绝不会允许你做陆郎的平妻。”
陆执川拉着沈柔,也厌恶的看着我:
“你看柔柔多识大体,亏你还是从小被母亲教导长大。陆棠音,你真不会觉得,自己学过几天规矩,就真的是陆家大小姐了吧!仗势欺人!”
明明我什么都没说,他却早就给我定了罪。
父亲脸上也有了动容。
更显得我像个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我笑着行了礼:
“父亲,兄长和沈姑娘伉俪情深,棠音自是不愿拆散他们,我愿成全他们。”
陆执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上一世为了沈柔,我和他没少吵架。
因为太爱他,也为了保全陆家。
可是这次,我定会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
看着陆执川红润的脸变得有些微白,我开口道:
“兄长要娶谁,与与我无关,以后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和棠音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柔爽朗的声音打断:
“陆郎,走啦,你家人都同意了。”
陆执川像是着了魔一样,都没行礼,就和沈柔一起出了陆府。
我的心忍不住的有些抽痛。
哪怕早就知道沈柔在陆执川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可是十多年的陪伴,也还是会令人心痛。
只是不知道,陆执川在沈柔心中,是否也如她说的那般重要。
上一世,沈柔不愿嫁给陆执川为妾,爬上了父亲的床,妄想成为陆府的当家主母。
被母亲发现后,将她送给了京城曹家公子为妾,曹家公子小妾可以填满整个院子,每日府中也有向外抬的人。
后来发现沈柔是塞外敌国派来的探子,最终被曹家公子折磨而死。
只是陆执川不知道,他觉得是我送沈柔入的曹家,最终被折辱而死,把所有的事归根于我,也因此记恨上了我。
回过神来,我柔声道:
“父亲,刚才郎中似乎话还没说完,我总觉得兄长这顽疾有些蹊跷。而且,棠音是认真的,我不愿嫁给兄长为妻。”
郎中连忙说道:
“贵公子这病看似是已经痊愈,只是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只怕用错药,顽疾复发会更加厉害。”
母亲有些震怒:
“这不可能,执川刚才在大厅中都好好的,怎么可能顽疾还会复发。肯定是这陆棠音对执川不愿娶她心生怨恨才买通郎中这样说的。老爷,你可不能信她!”
父亲没没有理会母亲,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
“府中小辈都在这,既然棠音不愿嫁给执川,那执川自然也不是天定之人。难道我偌大的陆家,再无人可带领走向辉煌了吗?”
我摇了摇头:
“父亲,陆家……还有一位兄长。”
3
推开陆府最偏僻的院落,这里没有下人,也像个荒废的院子。
一道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和前世闭眼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如同一块璞玉,干净而又纯粹,没有满身戾气,也没有沾满鲜血。
“棠音,别离开我好不好?”
“早知道我该争一争的,不该离京的,你别走好不好?”
泪水混合着雨血滴落在我的脸庞,灼烧着我的心。
我才知道,自愿把自己困在一方破落院子里的他,大婚之时远赴边境的他,竟会为了我抗旨回京,血洗陆府。
眼泪控制不住往下落,声音有些哽咽:
“陆砚修,娶我好不好?”
他写字的手一顿,在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一抹绯红爬上他的脖子和脸颊,不可察觉地点了点头。
我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走出这个偏僻的院落,经过湖边时,碰到了陆执川与沈柔。
两人躲在亭下,偷烤湖里抓上来的鱼,脸上的笑是我从未见过的。
记得曾经,我和陆执川前往乡下探亲时,看到孩童在田间烤山上抓来的兔子和河里抓来的鱼时,香味飘到鼻尖,我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看向他。
他皱了皱眉,不屑道:
“粗鄙之人才会这样做,你可是世家大小姐,怎么能和那群泥腿子一样做这等粗鄙之事。”
可现在,他为了博沈柔开心,公然在府里,做了他口中的粗鄙之事。
我闭了闭眼,想要绕过亭子,快步走开。
刚走没几步,陆执川就放在了我面前。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我退了几步。
“陆棠音,你竟然跟我到这了。”
“也是,你从小就跟着我,我到哪你肯定是清清楚楚的。不过……你别以为在父亲面前服了软,惺惺作态,就会博我欢心,娶你为正妻。我告诉你,这一世,正妻的位置,只能是柔柔的。”
“等娶柔柔那日,我会抬你为正妻,去了我的院子,以后就要安分守己,尽心侍奉柔柔,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话里话外全是警告。
上一世,父亲去世后陆执川执掌陆家,陆家快速衰败,为了巩固陆家的地位,我以全部福气为交易,改了陆家的命。
陆家成为京城世家之首当日,我因为逆天改命卧病在床。
陆执川却在知道沈柔被曹家公子折磨致死时让下人把我丢到乞丐窝里。
“真是晦气,非得陆家当上世家之首时生病,影响了陆家的福气。”
“心思歹毒,顽劣不堪!竟然把柔柔送去给那曹家公子,还称自己是福女,哪有你这么恶毒的福女!柔柔受过的痛苦,你也给我受一遍!”
沈柔的事本就与我毫无关系,可他就是认为,是我害死了沈柔。
我捏紧了拳头,掌心传来的剧痛让我回了神:
“兄长多虑了,我要嫁的人,不是你。”
陆执川冷笑一声,语气嘲讽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
“我是陆家嫡子,以前我身患顽疾,自是不堪大任,现在我已经痊愈,再加上有柔柔助我,我定带陆家走向辉煌。”
“陆棠音,你别白费力气了,在我面前耍这种欲擒故纵的花招,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愿与他过多的纠缠,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沈柔却突然冲上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陆棠音,我念你是陆郎的妹妹,又是陆郎未来的平妻,才一再对你忍让,可你现在竟然当着我的面勾引陆郎。我知你们陆府人人都居高自恃,看不上我一个边塞女,可是你们也不能这样欺我辱我!”
“再怎么说,你也得喊我一声姐姐,以下犯上,是不是该打!”
4
看着她义正言辞的说法,好像被打的不是我,受委屈的也不是我。
我捂着红肿的脸颊,冷笑了一声:
“我了没什么姐姐,沈小姐莫要乱说。今后你与陆执川如何也与我无关。”
我不愿与他们过多的纠缠,转身要走,沈柔一把拉住我的衣袖。
我扯了扯想拉出衣袖,不料沈柔顺势撞到亭台,掉在了湖里。
陆执川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把沈柔抱到岸边。
我被陆执川的贴身小厮押到两人面前,沈柔一直在咳嗽,看起来十分痛苦。
“陆小姐,就算你恨我抢了陆郎,也不该把我推下湖去……”
沈柔脸色苍白地咳了几声,陆执川心疼的不行。
“柔柔你别吓我!”
沈柔的贴身侍女拍着沈柔的背,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们边塞都是黄沙,不通水性,今日若是陆公子没救起小姐,那岂不是小姐要命丧这吃人的陆府。小姐今日呛了水,不知这身子何时才能恢复,不过我边塞有秘书,只要对施暴之人报仇,那这病痛自然会消失不在。”
我被气笑了。
这番话简直荒谬至极。
陆执川站起身来,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带着滔天的怒火:
“真是蛇蝎心肠!把她的嘴给我堵住!”
还没反应过来,嘴已经被粗布堵住发不出声。
陆执川温柔地扶起沈柔:
“柔柔,你想要怎么报仇,都随你,只要你能健健康康就行。”
沈柔虚弱地说道:
“陆郎,这不好吧,毕竟她还是陆府的大小姐。况且,我们边塞之人身强体壮,我休息会就没事了。”
陆执川脸上担心掺杂着怒火:
“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况且你以后是陆府的当家主母,教训一个妾室有何不可!”
沈柔一脸纠结犹豫的模样,可是怎么也挡不住眼底的笑意:
“那……就对不住了陆小姐。”
她指挥着小厮把我的头按进湖里,一次又一次。
直到我快昏死过去,沈柔才走到陆执川身旁:
“陆郎,我没事了。就是要不要给陆小姐请个郎中……”
胸腔像是被挤压着,我喘不过气。
不知道是湖水,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口中粗布被取出,喉咙疼的说不出一句话。
被小厮粗暴地丢进湖里:
“陆棠音,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拼命游向岸边,看着陆执川小心翼翼地搂着沈柔离去。
我爬上岸后,沈柔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轻蔑和挑衅。
我忍着痛回了小院,侍女吓一跳连忙替我更衣。
“是谁这么欺负小姐,一会我就去禀告老爷……”
“不用。”
我声音沙哑,每说一个字喉咙都疼的要命。
我在陆家从未受过半分委屈,就连父亲母亲待我,也比府里的少爷们好上几番。
自从及笄礼后,父亲母亲待我的态度变了不少。
我不敢去赌父亲母亲是否会在站在我这边,这笔账,我会亲手讨回来。
5
成婚当日,我身着正红色的嫁衣。
十里红妆,地毯从城东父亲为我准备的宅子,一路蔓延至城中的陆家。
花轿刚到陆府门外时,传来了陆执川的声音。
“陆棠音不懂规矩,难道陆家人也不懂规矩吗?一个平妻,怎配十里红妆,正红嫁衣,还有这轿子,应从侧门进!还不快抬走!”
早就守候在陆府门口迎亲的庶兄们一头雾水,试探着问:
“执川,今日不是你与沈……沈姑娘的大婚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陆执川有些疑惑,脸色有些难看:
“我是陆家未来的掌权人,当然在这儿了,不然我还能去哪?”
庶兄们看见父亲站在不远处,有些慌乱:
“执川,别乱说。父亲的确同意了你和沈姑娘的婚礼,但是陆家的掌权人,不是你,是……”
陆执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一声打断庶兄:
“不是我还能是你们啊,一个个的庶子,竟也敢妄想陆家掌权人的位置,真是可笑。”
说着,就怒气冲冲地走到轿前,想要掀开我的轿帘。
身后传来一声怒喝:
“陆执川,你在干嘛!”
“竟敢惊扰我的夫人!”
陆执川手一顿,转头看见高大的马上,一袭正红色婚服的陆砚修,咄咄逼人地看着他。
愣怔了好一会,陆执川这才想起。
这是他十几年未见的同父异母的哥哥。
陆家另一位嫡子陆砚修。
我被收养时,陆执川的母亲还是陆府的宠妾。
父亲宠妾灭妻,当时我还太小,不太记得当时的事。
只是听院里的嬷嬷说起,母亲自嫡母死后一病不起,说是被嫡母冲撞了。
没过多久,那位对我很好的小哥哥也被送到了陆府最不起眼的院落,不允许随意出来。
而我的身边,时常出现陆执川,多年的陪伴,我也逐渐喜欢上了他,也慢慢地把曾经对我很好的嫡母和小哥哥忘了。
后来我才知道,陆砚修是自己要去的小院,也不需要仆人伺候。
厌恶父亲的所作所为,失去了母亲的庇护,若不远离,只有被吃掉的份。
“陆砚修,没有父亲的允许,谁准你出院子的!府里的下人呢?来把他押回院子!”
陆执川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身上的婚服。
“今日是我大婚,谁允许他穿正红色的婚服?还不给我把他脱了!”
府中下人无一人听他号令。
陆砚修戏谑地看着他:
“弟弟,好像无人听你号令啊。”
陆执川气的青筋毕露,一脚把身旁的下人踢翻。
陆砚修冷了脸色,盯着陆执川。
剑拔弩张之时,父亲浑厚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我被嬷嬷扶着走出花轿,陆执川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执川,今日你不是和那边塞之女结婚吗?还在这儿干嘛?”
“以后府中事物你就不用管了,你和那沈柔好好过日子就成。”
“砚修,还不快和棠音一起进门。”
陆砚修拉过我的手,刚要踏进府门,就被陆执川拦了下来:
“不可能,陆家的嫡子是我,以后的掌权人也肯定是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贱人生的陆砚修,他自幼被丢在偏院,懂什么管家之道!父亲,你告诉我,不可能是不是!”
陆执川一把扯掉我的盖头:
“棠音,你说,我是不是陆家的掌权人?谁才是你想嫁的人?”
6
我声音嘶哑着开口:
“我想嫁的人,自然是天定之子,而你陆执川,你不是。”
陆砚修眉头紧蹙,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棠音,你的嗓子怎么回事?”
我偏头看向不远处的花轿里:
“这是弟妹给的教训。”
陆砚修眼神一冷:
“来人,把弟妹拉下来!以下犯上,欺辱当家主母,给我掌嘴!”
沈柔挣扎着看向陆执川:
“陆郎,救我,陆郎!”
陆执川冲过来把下人全部踹开,恶狠狠地盯着我和陆砚修:
“陆砚修,别太过分,你根本就不可能是陆家掌权人,我才是!你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我声音清脆响起:
“既然兄长认为你是陆家唯一的天定之子,那兄长满足条件吗?”
“天生体弱,顽疾难愈,哪里像天定之子的样子?”
陆执川脸色难看:
“我的顽疾已经被柔柔……”
话还没说完,陆执川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苍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柔柔明明已经帮我治愈了,怎么可能不!陆棠音,一定是你,对,一定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旁边的庶兄们实在看不下去,走过来小声对陆执川说:
“执川,其实上次你和沈柔走后,郎中说你的顽疾现在是痊愈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你的脉象很奇怪,更像是用了什么药强行痊愈,后续复发更加严重。所以父亲并没有同意棠音嫁给你。”
陆执川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明明上一世……”
是啊,上一世天定之子就是他。
可是那是我忍受着割肉滴血之痛,用心头血作为药引,为他治病,用所有的福气,为他壮大陆家。
最后却落得一个不得好死的结果。
陆砚修作为从小被陆府遗弃的弃子,无人照顾,不仅活了下来,还精通四书五经,武功军事。
上一世更是凭一己之力坐稳了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才子。
所以,我和父亲都心知肚明,这一世,天定之人,是陆家嫡子陆砚修。
当日我和父亲说时,他沉默许久才开口:
“砚修虽是陆府的孩子,可却从未得到过正经教导,真的会是天定之子吗?”
“这些年他住在偏院,不问府中事,就算他是天定之子,恐怕也不愿意接手陆府。我相信,你只要愿意嫁给执川,陆家也能辉煌一世。”
但是陆砚修,会为了我走出偏院,接手陆家。
但也只为了我。
“父亲,执川兄长信了那边塞之女,吃了能让他看起来痊愈的药,只不过若是复发,棠音也无力回天。”
“棠音不愿带着陆府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而放弃了确定的辉煌。”
盖头被温柔地盖好,掌心传来陆砚修的温度:
“若是无事,还请执川弟弟让开,我要和你大嫂拜堂了。”
陆执川下意识地抓住我的袖口:
“陆棠音,你真的要和他结婚?”
“我答应你,只要你安分守己,待柔柔好,正妻之位给你行了吧?那现在该和你拜堂的人是我。”
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陆公子请自重。”
“过了今日,我就是你的大嫂,你如今这番,怕是不合规矩吧?”
“况且,我也从未说过会嫁给你,是你自己不相信。我要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家嫡长子陆砚修,今生今世也只会爱他一人!”
7
陆执川满脸不可置信,声音都带上了慌乱:
“不可能,这不可能,京城里谁人不知,你爱的明明是我陆执川,怎么可能会是陆砚修?你明明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双眼泛红:
“棠音,别闹了,给你正妻之位,你别闹了好不好?”
一旁的沈柔忍着脸上的痛连忙喊出声:
“陆郎,你不可以这样,明明正妻之位是我的!我是绝对不可能为妾的陆郎,你要是让陆棠音为正妻,今日我就死在这儿。”
陆执川像是没听到沈搜的话,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仿佛想要从我脸上找到曾经的爱意和崇拜。
可是看到的只有我满脸冰冷:
“陆执川,福女只嫁天定之人,还请您自重,不要再纠缠我了。还有弟妹,今日是我和陆府未来的掌权人大婚之日,若是你想死,别在陆府门口,晦气。”
陆执川被小厮押着:
“不,不!棠音,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明明说过我是你的挚爱的,你们呢能为了旁人丢下我?你只能嫁给我,陆家未来的掌权人也只能是我!”
小厮把两人押走后,场面恢复了热闹。
敲锣打鼓声响彻云霄。
在一片祝贺声中,我被迎进了陆府。
和上一世不同,我被迎进陆府那日,瓢泼大雨,门庭冷清。
轿子没有从正门进入,是从侧门进的。
暴雨打湿了我亲手绣的婚服,而我独守空房,陆执川去了别苑。
第二日,我便成了全京城的耻笑。
而陆执川则带着沈柔招摇过市,不惜为她花费万金打造正妻头冠。
人人都在传,沈柔才是陆府的正妻。
可陆执川不知道的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同时也滋养了沈柔的野心。
为此,她爬上了父亲的床。
收回思绪,房门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外面的身影顿了很久,才结巴说道:
“棠……棠音,我身上有酒味,一会再来见你可好?”
我有些惊讶。
我不喜欢酒味,但是身在陆府这样的世家,就算不喜欢,也得隐藏起来。
就连陆执川都不知道我不喜欢酒味,陆砚修是怎么知道的?
“夫君,进来吧。”
陆砚修推门而入,掀我盖头的手微微颤抖。
“棠音,能娶到你,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
他从怀中取出两块精致的梅花糕。
“你刚入府时最爱吃母亲做的梅花糕。可惜母亲现在已经不在了,这是特地吩咐厨房做的。你尝尝,和儿时的味道一样吗?”
埋藏在心底的记忆渐渐回笼。
我被嫡母和父亲接回府那日,我对陌生的环境实在害怕。
跟在嫡母身旁的小哥哥给了我一块梅花糕,说是他母亲亲手做的。
他告诉我,以后,他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
而那时,他也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解我的一切喜好。
后来嫡母去世,他去了偏院,我学着嫡母的样子做了梅花糕悄悄给他送去。
没想到被母亲发现,我被关了禁闭,也在母亲一次又一次的教育中,忘了嫡母和陆砚修。
可是他却记了我一辈子。
甚至为此抗旨,最后付出生命。
眼眶微红,搂着陆砚修的脖颈吻了上去。
一夜春宵,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
8
清晨,丫鬟替我梳妆时一脸幸灾乐祸:
“少夫人,你是不知道,如今全京城都在笑话那陆执川瞎了眼。”
“昨天府里陆执川和吗沈柔那边,吵到大半夜。府上的宾客都为你和大少爷贺喜,都没有人为他贺喜。大半夜的那沈柔发疯让执川少爷把那些人拉回来给她贺喜。”
“最后执川少爷又被气吐血,听说他的顽疾又加重了。”
我垂着眸没有说话。
更衣完和陆砚修一起去请安时,刚到前厅,就看到陆执川跪在大厅中。
“父亲,我知道错了,求您让棠音和陆砚修和离,把棠音许配给我。先前是儿子不懂事,儿子自会向棠音道歉的。沈柔身份来历不明,儿子会让她降为妾室,让她好好安分守己。”
“求父亲成全!”
父亲生气地把茶杯朝陆执川扔去,在他苍白的脸上砸出一道红痕。
“胡闹!你以为这婚你想结就结,不想结就不结吗?咱们陆家多少人盯着,稍有差错,就会万劫不复!”
“况且咱们陆家需要一个身强体壮的继承人,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
陆执川眼里满是不甘。
“父亲,怎能凭棠音一句话就认定我不是天定之人?况且,那陆砚修从小被关在偏院,他能学到什么?而我是您从小培养出来的。只要棠音嫁给我,我的顽疾就肯定能痊愈!”
“到时候,我肯定带着陆家走向辉煌!”
父亲没有说话,母亲心疼地看着陆执川替他求情:
“执川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不你就让棠音和吗陆砚修和离,嫁给执川吧。毕竟执川是你亲手带出来。”
站在回廊上的陆砚修低头捏紧了拳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陆执川从小就是天之骄子,文韬武略,才貌双全。
想要证明自己并不难,但是,他唯一的软肋,就是我。
但是,作为福女,是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软肋。
拉着陆砚修的手,一同进了大厅。
“父亲,我是不会和夫君和离的。”
“执川弟弟说的有道理,夫君从小不被养在身旁。那不如,父亲给砚修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各给夫君和执川一个铺子,看看到底是谁更适合掌管陆家。”
陆执川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对于掌管铺子这些事,他稍微通一点。上一世,也全是靠我。
他双眼猩红,撕心裂肺道:
“不行,父亲,不行!陆砚修有陆棠音相助,肯定能掌管好的!”
“棠音,我知道你怨恨我,我这就把沈柔休了,你嫁给我,助我掌管陆家好不好?以后你就是陆府唯一的主母,也无人能够撼动你的地位。”
我垂眸看向他,就像他曾经高高在上地看我在乞丐窝里挣扎一样。
眼里满是恨意和厌恶。
没用一丝温情和爱意。
“执川,现在你应该叫我一声嫂嫂,而不是在这大逆不道地说这些话。”
“我是不会和夫君和离的,此生我也只爱他一人。”
陆执川不可置信地拉着我的裙角:
“为什么,你爱的明明是我……”
一月后,陆执川的铺子亏了又亏。
而陆砚修的铺子却是赚的盆满钵满,人人都夸赞陆砚修才是陆家真正的掌权人。
陆执川也不再来纠缠我,只是每次见面,都会深情地看向我。
后来听说,陆执川无意间发现了沈柔和塞外之国的信件,才知道沈柔是敌国派来的探子,最终被处死丢在乱葬岗。
陆执川被气的一病不起,他告诉下人,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可以见我一面。
我没答应。
没过几天,陆执川就死了。
陆家成为世家之首那日,我和陆砚修站在嫡母曾经的院里,看大雪飘落,梅花盛开。
陆砚修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肚子,这一生,已经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