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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7-06 18:44:34

陛下的千秋宴上,沈澈的前未婚妻撞断了我的凝霜琴。

她当即跪下磕头,神情慌乱。

“侯夫人恕罪!阿婉不是有意的!阿婉一定赔给您!”

“这是单大家离世前做的最后一把古琴,价值千金,你赔得起吗?”

沈澈冷冷地瞧着她,将我护在身后。

1

苏婉脸上刹时血色尽退。

“价值千金!沈侯爷对夫人可真好啊,侯夫人能嫁给沈侯爷实在是幸运极了。”

“啧,苏婉这下肠子都要悔青了吧?当年若不是她眼高于顶,执意退了与沈侯爷的婚约,如今这侯府泼天的富贵、侯爷的百般宠爱,可不都是她的?”

“谁说不是呢……一步错,步步错啊。”

听着周围官眷们的窃窃私语,我的心情复杂的很。

苏婉跪坐在地上,青丝如瀑,散在耳边,端的是楚楚可怜。

就在片刻之前,御花园深处,我才刚刚见过这位苏姑娘的另一副面孔。

“宋逸慈?”她脸上有笑,眼底却像结了冰,“这侯夫人的位置,坐得可还舒坦?”

“沈澈最爱的人,永远只能是我苏婉!你且看着吧,只要我勾勾手指,他沈澈,照样会像条最听话的狗,爬回我脚边!”

许是为了向我证明什么,她当着沈澈的面故意撞断了我的凝霜琴。

其实我也很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

当年她和沈澈本是有婚约的,如果不是她另嫁他人,今天的侯夫人之位非她莫属。

沈澈握了握我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婉。

“我记得你那位探花出身的夫君,最爱品茗弹琴,区区一把古琴,想必苏小姐也不会放在眼里。”

“奥,我倒是忘了,周大人支持乱臣贼子已经伏诛了。”

苏婉却抬起头了,倔强地看着沈澈“沈大人放心,阿婉一定会赔的。”

“苏小姐好魄力,不愧是相府的千金。”

沈澈嗤笑道。

我看着这样的沈澈竟然愣了神。

成亲三载,他虽是武夫,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极少动怒。

更不必说这样犀利的去针对一个女子。

他的唇线抿得死紧,刻薄的话语一句句掷出,砸向地上的苏婉。

可他的眼睛……那双总是藏着我看不透情绪的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

2

嫁进沈家三年,无论是在边陲小城里那个小小的沈府里,还是京城里气派的侯府里。

沈澈的书房都是不许人进的。

我本以为里面都是军事机密。

直到后来有一次我着急找他,推门进了书房。

原来里边全都是她。

“谁许你进来的,出去!”

那是沈澈第一次对我发脾气。

后来他来找我,低着头向我求和。

又当着我的面亲手点燃了那些画。

一张又一张。

苏婉在春日杏花下回眸浅笑;

苏婉在秋千上裙裾飞扬;

苏婉执笔写字,侧颜温婉沉静……

每一张都纤毫毕现。

空气里弥漫开纸张燃烧特有的焦糊味,混合着墨香,沉闷地压在我的胸口。

我不敢去想沈澈在作画时都在想些什么。

真的如他所说只有恨意吗?

“阿慈,”他声音嘶哑得厉害,“都过去了。烧了,就干净了。我早已……不爱她了。”

我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脚冰凉。

一股难言的滋味汹涌地冲上喉头,又死死堵在那里,噎得我无法呼吸。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通红的眼眶。“好。烧了干净。”

3

沈澈话音未落,人群外围便爆发出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几个身着武将常服的男人笑闹着走了过来。

“俺说侯爷,您跟个破落户废什么话?还‘相府千金’?啧啧,当年不是嫌咱们侯爷在边关吃土没前程,巴巴地退了婚,转头就攀了京城探花郎的高枝儿吗?”

“人家在京城穿金戴银、呼奴唤婢的时候时候,可想过咱们侯爷在死人堆里打滚是什么滋味?”

“就是!现在周家倒了,男人死了,打发回娘家了,倒是想起咱们侯爷来了?还‘不小心’撞坏了咱们夫人的琴?俺看你是故意的吧?想用这种下作手段引起侯爷注意?呸!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玩意儿!还当自己是相府里金尊玉贵的凤凰呢?”

苏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沈澈依旧沉默地站着,他没有阻止这些旧部的放肆言语。

他的目光依旧紧紧锁在苏婉身上。

只是他握着我的手,手心是冰凉的。

李副将似乎觉得还不够解气,他几步上前,指着地上断裂的凝霜琴,对着苏婉吼道:“赔?你拿什么赔?你那位死鬼探花相公留下的那点家底,够买这琴的一根弦吗?还是想靠着你这张脸,再去攀个高枝儿?”

他转向沈澈,抱拳道:“侯爷!这种心思不正、惯会装模作样的女人,跟她废什么话?依末将看,就该让她立刻滚出这千秋宴,省得污了陛下的地方,也脏了侯爷和夫人的眼!”

“对!滚出去!”另外几个将领也纷纷附和。

苏婉抬起头直直看着沈澈,沈澈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够了。”

沈澈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婉身上,:“苏小姐,千金之数,十日之内,送到侯府。否则,休怪本侯不讲情面。”

我心中酸涩难言,离开了他他不希望苏婉过的好,可他似乎又不能看见苏婉过的不好。

4

愣神的瞬间,我听见有人大喊道“有刺客!”

紧接着就是数道黑影暴起,动作迅捷狠辣,直指高踞主位的皇帝。

而其中两道最凌厉的身影,竟是直扑沈澈而来。

“护好夫人!”沈澈厉喝一声,猛地将我往身后一推。

可就在沈澈将我推开的瞬间,一名刺客矮身急掠而来。

与此同时,另一名刺客则调转方向直取因剧变而惊呆在原地的苏婉。

电光火石!

沈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然后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苏婉。

“阿慈小心。”刺向我肋下的短匕,被南诏王用刀背格挡开,但锋利的刃尖仍擦过了我的手臂!

衣袖瞬间破裂,一道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衣料。

沈澈仿佛大梦初醒般飞快地将怀中的苏婉推开。

然后大步朝我走来。

在死亡威胁面前,他的心,替他做出了选择。

这是最赤裸、最不容置疑的本能反应。

刺客已伏诛。

“阿慈!”沈澈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别碰我。”身体下意识地向后微倾,避开了他伸来的手。

南诏小王爷萧煜姿态闲适地挡在了我与沈澈之间。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却笼着薄怒,直直看向沈澈。

“靖北侯真是好身手,英雄救美,当机立断。”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楚楚可怜的苏婉,笑容里的讽刺更浓。

“看来侯爷对这位前未婚妻刻骨铭心啊。心之所向,实在是令人……动容。”

萧煜的话终于狠狠刺穿了我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屏障。

苏婉走了过来,“多谢侯爷救我。”

沈澈没有看她,只是焦急地问我“阿慈,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让我看看……”

“我没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然后就在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脸颊上蓦地一凉。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视线瞬间模糊。

沈澈伸出的手彻底僵在半空。

萧煜眼底的讥讽也淡去了,“疼的厉害是不是?阿慈,快去包扎伤口吧。”

苏婉扯住了沈澈的袖子,“澈哥哥,我…”

沈澈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滚。”

他不敢再看我的眼睛,而是打横将我抱起,“阿慈,我们回家。”

5

沈澈一路抱着我疾步穿过庭院,将我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床榻上。

不等侍女上前,他已半跪在床前,伸手欲查看我手臂上那道被鲜血浸透的伤口。

“别动!”我猛地抽回手。

沈澈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痛色更深。“阿慈……”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慌乱,“让我看看你的伤。太医马上就到。”

“皮外伤而已,死不了。”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写满焦虑的眼睛。

那焦虑是真的,可方才他扑向苏婉时,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也是真的。

我不懂。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开口。

“阿慈,当时情况危急,刺客直取她喉咙,她一个弱女子毫无防备,我……我只是本能……”

“本能?”我终于转过头,直视着他,“好一个本能。”

“沈澈,”我的声音颤抖着。

“三年了……我嫁给你整整三年。这三年里,我以为,我以为,我们之间总归是有那么一点情分的。”

我看着他骤然剧变的脸色,“可原来,在你心里,我始终比不上她。”

“她苏婉是你心尖上的朱砂痣,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那我算什么?一个占着侯夫人位置的摆设?一个你不得不负的责任?”

“既如此我宋逸慈绝不会纠缠于你,我们和离,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不是的!阿慈!”沈澈猛地抱住我“你从来都不是什么摆设!你是我的妻子!我……心爱的女人。”

“一个不存在于你本能反应里的,甚至需要别的男人来保护的心爱的女人?”

“我不是,我不是,……对不起,阿慈”,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传出。

“看到她有危险,身体……身体就自己动了……我控制不住……”

呵…

巨大的委屈和心碎彻底淹没了我。

我不再看他,只是蜷缩起身体。

太医来了。

替我处理了伤口,又为我扶脉。

“太医,我夫人怎么样?”看太医一直不开口,沈澈焦急地问道。

“恭喜侯爷,夫人有喜了。”

“有…有喜了?”沈澈的声音发颤。

“阿慈!你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触碰我的小腹。

而我,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荒谬。

等了三年,盼了三年的孩子,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来了。

6

从那天开始沈澈推掉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每日早早归家,笨拙地学着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书房的门彻底敞开了,里面再没有一丝苏婉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他搜罗来的各种育儿典籍和安胎补品。

他甚至亲手为我熬煮苦涩的汤药,时时刻刻守在我旁边,仿佛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苏婉果然在第十日,送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数额勉强凑够千金之数,却多是些小面额的,带着一种倾尽所有的狼狈。

“侯爷,夫人,这是我家小姐变卖了所有首饰细软,又……又向几位旧识借了些,才勉强凑齐的赔款。”丫鬟的声音细若蚊蚋,头埋得极低。

沈澈甚至没有打开锦盒看一眼,只对管家淡淡道:“收下,送客。”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正小口啜饮着安胎汤的我。

苏婉被拦在门外,连侯府的门槛都没能踏进一步。

据说她站了很久,才被丫鬟扶着,失魂落魄地离开。

那一刻,我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真的是上天给我们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看着他为我拂开鬓边碎发时眼底的专注,决定再赌一次。

父亲六十大寿,我自然要回府贺寿。

沈澈早早安排好车马,亲自扶我上车,一路都握着我的手,与我絮絮地说着话。

马车辚辚,行至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时。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骚动,夹杂着女子的哭喊和男人粗鄙的呵斥。

“怎么回事?”沈澈蹙眉,掀开车帘一角。

前方街角,几个粗壮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素衣女子推搡拉扯。

她身边那个熟悉的丫鬟,正哭喊着试图护住自家小姐,却被另一个男人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是苏婉!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口中不住地哀求:“求求你们……再宽限几日……我一定会还的……”

“宽限?老子宽限你多少次了?当初借钱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说是靖北侯府急着要的赔款,侯爷定会念旧情帮衬!结果呢?侯府大门都没让你进吧?呸!拿我们当冤大头呢!”

“今天不把钱连本带利吐出来,老子就把你卖到窑子里抵债!”

“不!不要!”苏婉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栽倒。

“澈哥哥!救我!”她绝望的哭喊传到了马车里。

几乎是同时,我感觉到身边沈澈的身体骤然绷紧!

他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力道之大,捏得我指骨生疼。

“阿慈,阿慈,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好吗,我发誓,以后我不会再见她一面,也不会再管她,阿慈…”

“好”我松开了拽住他衣袖的手。

下一秒,他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住手!”

“侯……侯爷?”领头那人结结巴巴。

沈澈根本没看他,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跌坐在地梨花带雨的苏婉身上。

苏婉仿佛找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扑进了沈澈怀里,将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埋了进去,身体因恐惧和后怕剧烈地颤抖着。

“澈哥哥!他们……他们要抓我去……我好怕……”

沈澈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瞬。

最终,没有推开她。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尔等竟敢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谁给你们的狗胆!”

“侯爷息怒!侯爷息怒!”那几个泼皮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小的们不敢!实在是……实在是苏小姐欠了小的们一大笔钱,说是要赔给侯府夫人的,逾期不还,小的们也是没办法才……”

苏婉的丫鬟此时也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对着沈澈哭诉道:“侯爷明鉴!我家小姐为了凑够赔给夫人的钱,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夫人生前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念想都当了!实在是走投无路才向这些人借了印子钱……利滚利,实在还不上了……小姐她……她这几日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丫鬟哭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

他低头看着怀里依旧啜泣不止苏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他的手臂,那虚虚环护着她的手臂,似乎微微收紧了些。

“她欠你们多少?”

泼皮头子报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沈澈眉头都没皱一下,对紧随其后赶来的侍卫冷声道:“拿我的牌子,去账房支银子给他们!让他们立刻滚!”

我坐在马车里,放下车帘。

“走吧。”

“夫人,咱们不等侯爷了吗?”

“不等了。”永远都不会再等了。

7

那天回府后,我变得异常沉默,只是安静地养胎。

沈澈眼底的恐慌一日深过一日,我却只觉得疲惫。

沈澈确实没有再出府,也严令不许苏婉靠近侯府半步。府里看似风平浪静。

直到那日午后。

两个粗壮的婆子几乎是将一个素衣女子“架”了进来,然后迅速退了出去,关紧了房门。

是苏婉。

她的发髻有些松散,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向上弯着。

“侯夫人!侯夫人开恩!求您给阿婉和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吧!”

她抬起头,泪水涟涟,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苏婉的手按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夫人!阿婉……阿婉有孕了!是侯爷的骨肉!”

“就在那天,朱雀大街之后,侯爷亲自送我回去……他……他怜我受惊,又感念我为了赔您的琴受尽委屈……一时情难自禁……”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翻涌上喉头,几乎要呕吐出来。

“夫人!阿婉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奢望名分!只求夫人慈悲,让这孩子能认祖归宗,给他一条活路!阿婉……阿婉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夫人!”

就在这一刻,房门被“砰”地一声大力推开!

沈澈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显然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苏婉!你在胡说什么!滚出去!”

沈澈猛地转向我,眼中是巨大的恐慌和绝望:“阿慈!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天我……我只是看她可怜,我没想让她有孕,我…”

他语无伦次,急切地想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试图解释。

“没想让她有孕,”我冷冷看着他。

“那简单啊。”

“来人!去备一碗最烈的堕胎药!”

沈澈浑身剧震,他猛地向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竟直直地挡在了苏婉前面,隔开了我与她。

“阿慈!你冷静点!”他伸出手,似乎想碰我,又缩回。

“你不能……她肚子里……那终究是……是一条命啊!让她生下来,好不好?生下来,我立刻送走!绝不让她们母子碍你的眼!阿慈,求你……”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护在另一个女人身前的男人,“你还有脸来求我?!”

看着他背后苏婉那张得意的脸,

我站起身,扬起手,狠狠扇了下去!

然而,预期的脆响没有响起。

“阿慈,别……”

被他护在身后的苏婉,像是被吓坏了,瑟瑟发抖地伸出手,“侯爷……澈哥哥……救我,夫人她……啊——!”

就在她伸手去抓沈澈袍角的瞬间,她的身体猛地向前,整个人失控地撞向沈澈的后背!

沈澈正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猝不及防被这重重一撞,握着我的那只手向前一推!

“啊——!”

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小腹深处猛地炸开!

再醒来时,鼻端萦绕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药味。

“夫人!夫人您醒了,您睡了三天了。”守在床边的贴身侍女春桃立刻扑过来,眼睛肿得像桃子,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

“您感觉怎么样?太医!太医说您……您……”后面的话,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我闭了闭眼。

“他呢?”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春桃自然知道我指的是谁,她脸上瞬间浮起难以掩饰的愤恨:“侯爷……侯爷他……一直在外间守着,寸步不离……”

她顿了一下,“那个贱人苏婉,被侯爷命人暂时关在了西厢的柴房里!侯爷发了好大的火,说等您醒了再发落……”

发落?

呵。

“春桃,”我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去,把前几日……我让你备下的那碗药,”我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极清晰,“热一热,端来。”

春桃她用力点头:“是!夫人!”转身疾步而去。

柴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惊醒了蜷缩在角落草堆里的苏婉。

她惊恐地抬起头,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肚子里是侯爷唯一的孩子!”苏婉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要爬起来逃跑。

“按住她。”我冷冷下令。

“苏小姐,”春桃的声音淬着冰,“这是您欠我们夫人的,您怎么拿走的,夫人今日就怎么拿回来!天经地义!”

“要怪你就怪侯爷吧,谁让他护不住你。”

话音未落,她捏住苏婉的下颌,毫不犹豫地将那碗滚烫的药汁,狠狠地灌了下去!

8

我来到书房,沈澈果然如同春桃所说,失魂落魄地守在那里。

“阿慈!你怎么下床了?”他踉跄着扑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他一贯冷静,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忍着痛,径直走到书案前。拿出那封早就写好了的和离书。我本打算生下孩子再走的。

“沈澈,”我转过身。

“签了它。”

“我不签!我绝不签!我知道错了!是我混蛋!是我瞎了眼!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你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就是别离开我!阿慈,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语无伦次,痛苦地哀求着,甚至屈膝想要跪下来。

我看着他这副廉价的模样,心中却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澜。

“我的孩子没了,你的孩子…也没了,就在刚刚。”

“现在,”我将那张和离书推到他面前,“签了它。签了,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不签,我也会请我父亲上书义绝。

不再停留,我转身,挺直了背脊,一步步走向门外。

“春桃,带上人,随我去库房。”

“是!夫人!”

靖北侯府的库房,厚重的大门被打开。

里面是堆积如山的御赐珍宝、绫罗绸缎、金银器皿、古玩字画……

沈澈自边关浴血搏杀、回京后步步高升攒下的泼天富贵,尽在于此。

“夫人……这……侯爷……”管家满头大汗,试图阻拦。

“滚开。”我眼神一扫,春桃立刻带着几个陪嫁带来的心腹家丁上前。

“点灯!”我下令。

数十盏明灯瞬间将库房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每一件物品的流光溢彩。

“春桃,念册子。”我坐在丫鬟搬来的太师椅上,姿态从容,如同在清点自己的私产,这本就该是我应得的补偿。

“是!”

春桃展开一本厚厚的库房册籍,声音清脆,“赤金嵌宝牡丹头面一套,南海东珠一斛,前朝青玉螭龙纹璧一对,紫檀木嵌螺钿花鸟十二扇屏风一座,御赐云锦二十匹……”

随着她的声音,我带来的人动作利落干脆。

一件件价值连城的珍宝如同流水般被搬出库房,装上早已候在院中的数辆宽大结实的马车。

“夫人,册上登记在侯府名下的贵重物品,已清点搬运完毕。”春桃合上册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间被搬空了大半、显得异常空旷的巨大库房。

最后,落在那个细长的锦盒上——里面是那把断裂后又勉强修复的凝霜琴。

“走吧。”

坏了的东西,不要也罢。

9

“阿慈!”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

我掀开车帘,只见一匹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正与我的马车并行。

马上身着火红骑装、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正是明华公主。

“东西都到手了?”她驱马靠近,一双凤眼亮晶晶地往我身后的车队扫去,随即满意地点头。

“啧啧,靖北侯府半壁江山啊!够咱们逍遥快活几辈子了!走走走,本公主带你去看看,这京城外的天地,到底有多宽广!”

望着那广阔无垠的舆图,我心潮澎湃。

“阿慈,这天下大得很!困在四方宅院里斗女人,算什么本事?咱们姐妹联手,用你带出来的真金白银,还有本公主的金字招牌,去做真正的大买卖!”

“丝绸、茶叶、香料、海外的稀罕玩意儿……什么赚钱咱们做什么!”

“让那些臭男人看看,离了他们,咱们能活得多精彩!”

“好!”我迎上明华明亮的目光,斩钉截铁。

没有他沈澈,我宋逸慈的世界,只会更加辽阔。

我们带着庞大的车队和精干的护卫商队,沿着大运河顺流南下。

春日里的江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盛夏,我们则转向西行,俯瞰脚下层层叠叠、青翠欲滴的万亩茶园,

秋意渐浓时,我们的商队抵达了风情迥异的南诏。

这里是南诏王萧煜的封地。

离城很远,萧煜就亲自出城相迎。

他依旧笑容慵懒,那双桃花眼在扫过我时,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和赞赏。

“宋姑娘,别来无恙。”

南诏王府的夜宴,篝火熊熊,异族歌舞热情奔放。

萧煜盛情相邀:“早闻宋姑娘琴艺卓绝,小王恰有名琴,不知今日,我等可有耳福,听一曲天籁?”

众目睽睽之下,明华公主也含笑鼓励地看着我。

我略一沉吟,将琴置于膝上,指尖拂过冰凉的琴弦。没有弹那些缠绵悱恻的闺怨之曲,也没有弹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心之所至,琴音从指尖流淌而出,带着一路走来的见闻与胸中的万千气象。

篝火映照着我的脸庞,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到,那个困在侯府四方天里的宋逸慈,彻底死去了。

10

年关将近,我与明华随着南诏王萧煜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入京城。

一路风尘仆仆,却难掩眉宇间的疏阔与沉静。

宋府上下张灯结彩,父亲和母亲在正厅迎我,眼中满是心疼。

第二日一早我约了萧煜准备去找明华,刚坐上萧煜的马车。

“阿慈。”

“阿慈!”

两声同时响起。

沈澈看着马车里的男人沉默了良久。

“阿慈,你是在报复我吗?”

我淡声道,“我俩男未婚,女未嫁,与君何干。”

沈澈一字一句的重复着我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沈澈,其实你不用这样,已经和离了。再做出这种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我冷冷看着他。

“我……我们夫妻三年,你忘了咱们以前多么的恩爱。”

我嗤笑一声,“说真的,恩爱我是一点记不得了,只有后悔,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年我还不如嫁去南诏呢。”

说完我就放下了车帘。

“走吧。”

转过身,看着萧煜似笑非笑的眼神。

只剩下坦诚的歉意,“王爷,方才……对不住了。”

“宋姑娘何出此言?”他明知故问。

“方才情急,口不择言。”我微微垂眸,避开他过于通透的目光。

“我并非有意将王爷牵扯进来,更非……存心利用王爷来刺激沈澈。只是他那副纠缠不休、自怨自艾的模样,实在令人厌烦,一时激愤,才说了那样的话。给王爷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我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与坦然,直视着他:“王爷于我有多次相助之恩,无论是千秋宴上的援手,还是南诏一路的照拂,逸慈铭记于心。我绝无轻慢王爷、或借王爷身份造势之意。方才所言,纯粹是应付沈澈的气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清朗悦耳,打破了方才略显凝滞的气氛。

“宋姑娘,”他身体微微前倾,“你这话,倒显得小王斤斤计较了。”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笃定。

“沈侯爷那点心思,瞎子都看得出来。他如今悔不当初,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你看。”

萧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随即又转为真诚的赞赏,“而宋姑娘快刀斩乱麻,当断则断,这份魄力和清醒,小王只有钦佩的份儿。”

我看着他眼底那狡黠的光芒,紧绷的心弦莫名地松了下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笑容坦荡:“至于姑娘方才所言……‘不如嫁去南诏’?”

“小王也深以为然。“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带着几分促狭。

“王爷说笑了。”我无奈地摇摇头,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南诏王城风光壮丽,民风淳朴,王爷更是……嗯,是位极好的向导和合作伙伴。”

萧煜仿佛没听出我的避重就轻,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只偷到腥的狐狸。

“合作愉快!”他煞有介事地朝我举了举根本不存在的酒杯,

番外·明月共潮生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五年,足以改变许多事。

“昭华记”不再仅仅是一个商号的名字,它成了一个象征。

象征着财富,象征着冒险,更象征着女子也能在这片广阔的天地间,开拓出属于自己的辉煌版图。

萧煜依旧是南诏王,也依旧是“昭华记”最坚定、最给力的盟友之一。

他时常以商谈要务或进京述职为由来访,每次来,都会带来南诏的新茶、奇花异草,或者一些匪夷所思却总能逗得我哈哈大笑的边地趣闻。

他待我,始终是君子之交,坦荡而尊重。

那份若有似无的情愫,在当年马车里的坦率交谈后,似乎便化作了更醇厚的、超越男女之情的知己之谊。

他欣赏我的独立与能力,我敬重他的豁达与眼光。

我们谈商路,谈风物,谈天下大势,唯独不再涉及风月。

偶尔他眼中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便被更明亮期许所取代。

至于沈澈……这个名字,早已被时光的潮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偶尔从旁人口中听闻,靖北侯府门庭冷落,沈澈深居简出。

朝堂之上,他也渐渐沉寂,曾经的锋芒被消磨殆尽。

听到这些,我的心湖甚至不会泛起一丝涟漪。

他就像一幅褪色的旧画,被永远地卷起,束之高阁,再也不会打开。

春已去,夏当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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