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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章节

更新时间:2025-07-06 18:46:30

我递上和离书时,萧彻只当是闺阁赌气。

他忙于逐鹿天下,无暇哄他笼中的金丝雀。

直到我在江南开办大齐第一所女子书院,他的龙椅却遭百年世家剧烈抵制。

学生们替我愤懑,自发编纂《帝王黑料大全》。

从少年尿床到称帝前夜哭求老丈人支持,桩桩件件印成册,传遍市井。

新帝威严扫地,三次亲临书院。

第一次,他端着帝王威仪:“随朕回宫,既往不咎。”

我让学生闭门读书。

第二次,他放软姿态:“皇后之位虚席以待。”

我领学生去田间学稼穑。

第三次,他褪下龙袍独自叩门:“阿昭,你要如何才肯助我?”

我展开连夜拟好的契约:“约法三章:一不入宫,二不跪拜,三共治天下。”

他咬牙签字时,我正翻看书院扩建图纸。

那图纸背面,是《黑料大全》最终章的手稿。

第一章 金丝断,朱门启

承平二十七年,冬,朔风如刀。

燕京城里最煊赫的靖王府邸,此刻却冷得像一座华美的冰窖。暖阁内,银丝炭在错金麒麟炉里无声燃着,驱不散那浸入骨髓的寒意。那寒意并非来自窗外呼啸的北风,而是源于暖榻上那个男人——靖王萧彻。

他身姿挺拔,玄色常服衬得面容愈发冷峻,正凝神批阅案头堆积如山的军报舆图,墨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是这暖阁里唯一的声响。仿佛他身侧端坐的那个女子,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姜昭,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精美摆设。

姜昭端坐在另一侧的锦墩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繁复的缠枝莲纹。三年了。从十六岁满怀憧憬嫁入这深似海的王府,到如今心如古井。三年里,她像一件被精心擦拭、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花瓶,承受着他偶尔投来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以及漫长无边的忽视。他需要的,是靖王妃这个身份带来的助力,是她背后姜氏一族的声望,而非她姜昭这个人。

她曾试图靠近,用尽闺阁所学,为他打理内务,烹茶煮酒,甚至在他深夜议事归来时,备上一碗温热的羹汤。换来的,或是他疲惫而疏离的一句“王妃早些安置”,或是干脆被挡在书房门外。他的世界,是金戈铁马,是逐鹿天下的宏图伟业,而她,只是他宏大棋局上一枚暂时安稳的棋子,一只豢养在华笼里的雀鸟。

够了。

心底那个微弱却日渐清晰的声音,终于冲破了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藩篱。她不是攀附的藤蔓,她是姜昭,是江南大儒姜柏舟亲手教导的女儿。

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微涩,姜昭起身。裙裾拂过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没有一丝声响。她行至萧彻宽大的紫檀书案前,停下脚步。

萧彻的笔锋未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淡淡问道:“何事?”那语气,如同询问一个前来禀报的寻常管事。

姜昭没有说话,只是将一直紧攥在袖中的那份素笺,轻轻放在了案头那堆关乎天下大势的军报之上。素白的宣纸,边缘被她指尖的温度熨得微卷,上面是她簪花小楷一笔一划写就的三个字——和离书。

墨迹早已干透,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

笔尖悬停,一滴浓墨坠落在摊开的舆图上,迅速洇开一片刺目的黑。萧彻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落在姜昭的脸上,又移向那封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和离书。

“姜昭?”他念出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辨不出情绪,“你可知你在做什么?”那眼神里没有挽留,只有探究,仿佛在审视一件突然脱离掌控的物件,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这眼神,彻底浇熄了姜昭心中最后一点残存的火星。她迎上他的视线,脸上再无往日的温顺与隐忍,只有一片平静的疏离,如同冬日的湖面,不起波澜。

“妾身清楚。”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敲在寂静的暖阁里,“王爷志在天下,妾身困于方寸。与其相看两厌,不如各自安好。”

“各自安好?”萧彻重复了一遍,唇角勾起一抹似嘲非嘲的弧度,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傲慢,“离了王府,离了本王庇护,你一个弱质女子,何处安好?回姜家做你的深闺小姐,等着家族安排另一桩婚事?”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姿态放松,仿佛笃定这只是她又一次无伤大雅的赌气,只需他稍加施压便能令其屈服。这天下,能从他靖王身边离开的女人,还不存在。

姜昭看着他笃定而漠然的神色,心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死寂。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却毫无温度的礼:“此乃妾身私事,不敢劳烦王爷挂心。和离书在此,望王爷成全。从此山高水长,不复相见。”话语落下,她不再看萧彻瞬间沉凝的脸色,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出了这座囚禁了她三年青春与希望的华丽牢笼。

门外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卷起她素色的斗篷,却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疼痛的畅快。身后那扇象征着无上尊荣的朱漆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内里炭火的暖意,也隔绝了她与萧彻、与靖王府的一切过往。

萧彻盯着案上那份刺目的素笺,眉头紧锁。片刻,他烦躁地将和离书拂到一旁,重新拿起军报,对着侍立一旁的心腹幕僚冷声道:“妇人之见,意气用事。不必理会,待本王扫平北境,她自会明白今日何其可笑。传令下去,盯紧幽州动向!”在他心中,天下棋局方是正途,儿女情长,不过闲暇时的点缀,何况是一只想要飞出笼子的金丝雀?她飞不远,也飞不高。

他未曾料到,这只被他轻视的金丝雀,振翅飞离的方向,并非深闺,而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广阔天地。

第二章 江南杏坛起

离开燕京的樊笼,姜昭并未如萧彻所料回归江南姜家深宅。她只身一人,带着微薄的体己和更重要的东西——父亲姜柏舟生前整理批注的、装满整整两大箱的经史典籍、策论文章。这些书卷,是她唯一的嫁妆,也是她安身立命的底气。

她的目的地,是远离权力旋涡中心的江南水乡——临安府。

临安府,自古文风鼎盛,商贾云集,市井繁华中自有一份远离庙堂的灵动。姜昭用变卖几件仅存首饰的钱,在城西清波门外,租下了一座废弃多年的旧书院。书院背靠苍翠的栖霞山,面临清澈的浣纱溪,院墙斑驳,荒草萋萋,几间瓦舍也多有残破。在旁人眼中,这地方偏僻破败,毫无价值。但在姜昭眼中,那依山傍水的清幽,那远离尘嚣的宁静,正是她心中所求的净土。

“父亲,”她抚摸着院中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梅树,低声自语,仿佛父亲就在身边,“女儿在此,重开书院。不为举业,只为传道。”她所求之道,不是仕途经济的敲门砖,而是让女子也能明理、知事、有立身之本的学问。

消息传开,临安府哗然。靖王妃(虽已和离,民间仍习惯如此称呼)竟要开书院?还是只收女弟子的书院?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鄙夷嗤笑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有好奇观望的:“王妃娘娘?她教什么?女红还是管家?”更有心怀叵测者,将这举动视为对靖王、对皇权的挑衅,暗中窥探。

姜昭对此充耳不闻。她挽起袖子,亲自带着雇来的两个老实仆妇,清理院舍,修补门窗,粉刷墙壁。素手染尘,汗湿鬓发,她却甘之如饴。当那块由她亲手题写、笔力刚劲的“明理书院”匾额挂上重新漆过的门楣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充盈心间。这里没有王府的雕梁画栋,却有泥土的芬芳和自由的空气。

然而,招生的艰难远超预期。纵然有姜家女儿和“前王妃”的名头,真正愿意将女儿送来读书的人家,寥寥无几。世情如铁,女子读书,在大多数人看来,依旧是离经叛道,甚至“有辱门风”。

转机出现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午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裳、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扒在书院半开的门边,乌溜溜的大眼睛渴望地望着院内。她叫阿禾,是城外佃户的女儿,父母双亡,跟着寡居的婶娘过活,婶娘无力抚养,又听闻这里“收女娃,管饭食”,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将她送来。

姜昭看着那双清澈却带着惊惶的眼睛,心头一软。她蹲下身,温声问:“想识字吗?”

阿禾用力地点点头,小声说:“识了字,是不是就能看懂契约?婶娘说,爹爹以前就是看不懂,才被坏人骗了田……”

姜昭心头一震,轻轻握住阿禾冰凉的小手:“能。不仅能看懂契约,还能明事理,辨是非,靠自己立住。”她收下了阿禾,不仅免了她的束脩,还让她在书院做些力所能及的洒扫,管她三餐温饱。

阿禾成了明理书院的第一块基石。随后,又陆续来了几个身份各异的女孩:有城中富商担心女儿嫁人后吃亏,悄悄送来学些算账管家的本事;有丧父的小吏之女,家道中落,想学一技之长谋生;甚至还有一个被夫家休弃、走投无路的年轻妇人,慕名前来,只求一个安身之所和重新开始的勇气。

书院初具雏形。姜昭亲自授课。课程设置,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女红、厨艺这些“本分”要学,但只是基础。她更倾注心血于经史子集的讲解,引导她们思考其中的道理;教她们算术、记账,掌握管理家业甚至产业的技能;开设律法常识课,让她们知晓自己的权利边界;更在每日晨课,讲述历代杰出女子的故事,从班昭著史到冼夫人安邦,在她们心中悄然种下“女子亦可为”的种子。

“先生,”一次课后,富商之女王婉鼓起勇气问,“我们学了这些,真的有用吗?又不能去考状元。”

姜昭环视着下面一张张年轻而充满求知欲的脸庞,微笑道:“读书明理,首要在于‘明’。明了世事运行的道理,明了自身的位置和价值,方能不惑、不惧、不依附于人。考状元是路,但不是唯一的路。你们手中所学,是让你们无论身处何境,都能挺直脊梁,活出自己模样的底气。”她的目光落在窗外抽芽的柳枝上,声音沉静而坚定,“这世道,女子立身不易。正因不易,才更要握紧手中的‘理’和‘技’。记住,你们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们首先是自己。”

窗外春光明媚,屋内书声琅琅。明理书院这株幼苗,在江南的烟雨滋润下,在姜昭心血的浇灌下,顽强地扎下了根,悄然生长。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燕京,已是天翻地覆。承平帝驾崩,诸王混战。萧彻凭借过人的权谋和铁血手腕,加之姜昭离去后,他反而彻底摆脱了与姜氏关联可能带来的世家猜忌,竟以雷霆之势扫平障碍,在血与火中登上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改元“景初”。

消息传到临安,并未在明理书院引起多大波澜。姜昭只在听到“景初帝”三个字时,微微顿了一下批阅课业的笔尖,随即恢复如常。阿禾她们更关心的是今日的算学题该如何解。那个曾主宰她们先生命运的男人,在她们心中,已遥远得如同前朝旧事。

然而,新帝的龙椅,坐得远不如他征战四方时那般顺畅。以清河崔氏、太原王氏为首的百年世家门阀,对新帝的寒门根基和铁血手段极为不满。他们盘踞朝堂,把控着地方大权,对新政阳奉阴违,处处掣肘。朝堂之上,暗流汹涌。萧彻虽手握兵权,但面对根深蒂固的世家联盟,深感掣肘,推行政令举步维艰。他急需破局之策,却一时难觅良方。

江南的杏坛,与北地的朝堂,在无形的命运丝线下,各自运转,却又隐隐牵系,等待着交汇碰撞的那一刻。

第三章 黑料卷风云

明理书院的日子,在琅琅书声与山间清风中流淌。姜昭的鬓角染上了操劳的微霜,眼神却愈发清亮锐利。阿禾已能流利地诵读《论语》,帮着管理书院简单的账目;王婉精于算学,设计的复式记账法让家中铺子的管事都啧啧称奇;那个被休弃的妇人陈芸,则展现出打理庶务的天赋,成了姜昭不可或缺的帮手。书院规模渐大,名声在江南一带悄然传开,虽仍有非议,但慕名而来的女学生也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姜昭正在书房整理新得的几卷农书,准备加入“稼穑”课。窗外,几个年纪稍长的学生聚在回廊下,低声议论着什么,神色间带着明显的激愤。

“太欺负人了!”王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父亲在北地行商,消息灵通些,“我爹来信说,京城里那些世家老爷们,在朝会上指着陛…指着那人的鼻子骂!说他得位不正,说他穷兵黩武,不配为天下主!还有人…还有人拿先生当初离开王府的事做文章,说什么‘牝鸡司晨’、‘家门不修’,才引得天下动荡!简直…简直血口喷人!”

阿禾攥紧了小拳头,小脸气得通红:“明明是先生不要他的!是他们瞎说!”

“就是!先生这么好,是他们有眼无珠!”另一个学生附和道。

陈芸较为沉稳,眉头紧锁:“这些闲言碎语传到江南,虽不敢明目张胆,但私下里嚼舌根的可不少。那些人颠倒黑白,无非是想借机打压陛下,更想…更想抹黑先生,让天下人觉得女子立身便是错,连累书院的名声!”

姜昭放下书卷,走到窗边。学生们看到她,立刻噤声,但眼中的委屈和不平却藏不住。姜昭的目光扫过她们年轻而义愤的脸庞,心中泛起暖意,也有一丝了然。萧彻登基后的困境,她有所耳闻,世家反扑,舆论汹汹,他此刻想必焦头烂额。只是没想到,这把火竟也能烧到自己身上,成为攻击她的借口。

“舌头长在别人身上,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姜昭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怒意,“他们想说什么,由得他们说去。我们明理书院,行得正,坐得直,教的是堂堂正正的学问,育的是明理自立的女子。清者自清。”

“可是先生!”王婉不甘心,“难道就任由他们泼脏水?您受的委屈还不够吗?还有陛下…那些人骂他骂得那么难听,说他…”她涨红了脸,有些话难以启齿。

姜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流言蜚语,伤不了筋骨。能伤人的,是愚昧和恐惧。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教好我们的书,让更多女子明白事理,拥有力量,便是对这世间偏见最好的回应。”她顿了顿,看向阿禾,“阿禾,去把我昨日讲的那篇《辨奸论》拿来,今日加课,我们好好讲讲,何谓‘众口铄金’,又何谓‘君子不忧不惧’。”

学生们见先生如此镇定,焦躁的情绪也平复了些,依言去准备。然而,少年人的热血与对敬爱师长的维护之心,岂是几句道理能轻易平息的?

几日后,姜昭发现学生们课余时间总聚在一起,神神秘秘,连最活泼的阿禾都守口如瓶。她只当是少女间的私密话,并未深究。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王婉、陈芸带着几个核心学生,捧着一摞厚厚的、装订整齐的书稿,带着几分忐忑,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敲开了姜昭书房的门。

“先生,”王婉将书稿恭敬地放在书案上,封面上是娟秀却有力的几个大字——《景初帝起居注(民间拾遗版)》。旁边一行小字注解:又名《帝王黑料大全》。

姜昭眉心一跳。

翻开书稿,里面的内容让她啼笑皆非,又隐隐心惊。笔触或诙谐或辛辣,记录的全是萧彻登基前那些不为人知(或刻意被掩盖)的“糗事”和“弱点”。从“幼时尿床被乳母追打绕王府三圈”,到“少年习武被师父训斥躲进假山偷偷抹泪”;从“初入军营因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狼狈不堪”,到“求娶姜氏女时被老丈人姜柏舟问得哑口无言,在书房外罚站半日”;甚至还有“登基前夜,为争取某位顽固老臣支持,在其府邸后门徘徊至三更,据说眼眶微红”……

桩桩件件,时间、地点、可能的见证人,写得有鼻子有眼。虽不知细节从何挖掘(多半是王婉通过家中商路打探的市井流言加上合理想象),但核心事件竟奇异地贴合某些不为人知的脉络。尤其是关于父亲姜柏舟那段,勾起了姜昭久远的记忆,父亲确曾对萧彻的急功近利有过严厉的训诫。

“胡闹!”姜昭将书稿合上,语气严肃,“此乃大不敬!编排当朝天子,你们可知是何等罪名?”她虽离开萧彻,却深知帝王威严不容亵渎,此举无异于玩火。

学生们吓得一缩脖子。陈芸却上前一步,鼓起勇气道:“先生息怒!学生们并非只为泄愤。我们仔细想过,那些世家攻击陛下,说他冷酷无情、暴虐嗜杀,说他出身寒微、不配为帝。可这些‘黑料’,恰恰证明他也有常人的狼狈、窘迫,甚至…软弱的一面!他也会求人,也会害怕,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这难道不比世家口中那个妖魔化的暴君,更像个活生生的人吗?”

王婉也连忙补充:“是啊先生!市井百姓最爱听什么?不就是高高在上者的糗事吗?把这些印成册子,成本低廉,让说书人去讲,让货郎去卖,传遍大江南北!百姓们哈哈一笑之余,心里自然会想:哦,原来皇帝老儿也这样啊?那他那些‘暴虐’的传闻,是不是也像这些‘尿床’一样,是被世家故意夸大抹黑的?”

阿禾用力点头:“让他们也尝尝被泼脏水的滋味!看他们还敢不敢乱说先生!”

姜昭沉默了。她看着眼前这些因激动而脸庞发红的学生,她们或许莽撞,但这份敏锐的洞察和另辟蹊径的反击思路,却让她心头震动。她们不再是被动承受流言的弱者,而是试图用她们的方式去解构强权,去争夺话语权。这方法…剑走偏锋,却未必无效。舆论如水,堵不如疏,有时用荒诞解构神圣,反而能撕开一道口子。

她重新翻开那本《黑料大全》,指尖划过那些鲜活(甚至有些夸张)的文字,沉吟良久。最终,她抬眼,目光扫过紧张等待的学生们,缓缓道:“文笔尚可,细节还需斟酌。尤其涉及先父及朝中重臣处,务必模糊处理,切莫授人以柄。至于刊印发行……”

她顿住,看到学生们眼中骤然亮起的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找可靠之人,做得隐秘些。所得银钱,充作书院扩建之资。”这便是默许了。

“是!先生!”学生们欣喜若狂。

数日后,一本本纸张粗糙却内容劲爆的小册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通过隐秘的渠道,迅速流向大江南北的市井巷陌。说书人添油加醋,口沫横飞;茶馆酒肆,贩夫走卒,争相传阅,笑谈不绝。

“嘿!听说了吗?咱们万岁爷小时候尿床,被他娘追着打!”

“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么威风凛凛的陛下,当年在老丈人面前也怂过!”

“登基前还哭鼻子求人?看来那些世家说他冷血无情,也不尽然嘛……”

“就是!谁还没个落魄的时候?老揪着人家出身寒微不放,忒没意思!”

高高在上的帝王,在民间口耳相传的戏谑中,被迅速拉下了神坛,还原成一个也曾狼狈、也曾窘迫、甚至有些“可怜可爱”的普通人形象。那层世家精心涂抹的“暴戾”、“不仁”的妖魔油彩,在这股席卷全国的、带着烟火气的笑声中,开始片片剥落。世家的舆论攻势,如同重拳打在了棉花上,力道被无形化解,甚至隐隐有反弹之势——百姓们开始质疑,世家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皇帝,是不是也像这些“黑料”一样,是被刻意扭曲了?

第四章 三顾风波亭

景初元年的初秋,萧彻在御书房内烦躁地踱步。龙案上,摊着几份来自不同渠道的密报,内容大同小异:江南临安府,明理书院,前靖王妃姜昭……以及那本如同瘟疫般蔓延、将他帝王威严剥得一丝不挂的《景初帝起居注(民间拾遗版)》。

“岂有此理!”他一掌拍在坚硬的紫檀龙案上,震得笔架晃动,“查!给朕彻查!是何人如此大胆!朕要诛其九族!”帝王之怒,令侍立一旁的內侍总管赵德顺噗通跪倒,冷汗涔涔。

然而,愤怒过后,是更深的无力感。密报写得清楚,源头就在临安,就在那座小小的明理书院,幕后推手,直指那个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女人——姜昭。诛九族?姜氏早已势微,她孤身一人,九族何在?更何况,这册子内容荒诞不经,却又奇异地夹杂着几分真实的影子,若强行以“诽谤君上”之名大动干戈,反倒坐实了册子里的某些“糗事”,更显得他气量狭小,被戳中痛脚。世家们此刻只怕正等着看他雷霆震怒、失态失仪的笑话!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这本该让他颜面扫地的“黑料大全”,其传播带来的效果,竟诡异地开始松动世家把控的舆论坚冰。朝堂上,一些原本态度暧昧的寒门官员,看他的眼神似乎少了些畏惧,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同情?甚至亲近?而民间,那些关于他“暴虐”、“不仁”的流言,竟真的被这些荒诞的“黑料”冲淡了不少。

“陛下,”新任的吏部侍郎,一位出身寒门、以耿直著称的官员,在奏对时竟斗胆提及,“市井流言虽不足取,然…陛下亦当思之。临安明理书院,教化一方女子,其主事者…或有不世之才。”话未说透,意思却明:这盘棋,或许只有下棋的人能解。

萧彻盯着御书房悬挂的巨幅舆图,目光死死锁住江南临安府那个小小的点。姜昭…那个他从未真正了解、也从未放在眼里的女人,竟用如此离经叛道的方式,给了他沉重一击,又诡异地为他撬开了一丝缝隙。愤怒、屈辱、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诧,还有那被现实逼迫不得不低头的憋闷,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

良久,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深沉的晦暗:“传旨,朕要…南巡。”

第一次驾临明理书院,是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皇帝仪仗煊赫,旌旗蔽日,禁军开道,将清波门外宁静的山道踏得尘土飞扬。栖霞山下,浣纱溪畔,那座白墙黛瓦的书院在皇家威严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冷单薄。

萧彻身着明黄常服,端坐于临时设在山门外、铺着明黄锦缎的御座之上。他面容冷峻,目光如电,试图以帝王之威压下这小小的书院,以及里面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他想象着她会惶恐出迎,跪地请罪。

然而,书院那两扇朴素的木门紧闭着。只有一位穿着书院统一青色布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是阿禾),在一位神情严肃的女管事(陈芸)陪同下,走到仪仗前,隔着禁军的刀枪,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陛下万安。”陈芸的声音清晰平稳,“先生正领弟子们在‘明理堂’温习《女诫》篇章,课业未毕,不敢轻离。先生言道:陛下天威浩荡,然书院重地,以课业为先。怠慢之处,万望海涵。”她特意咬重了“《女诫》篇章”几个字。

《女诫》?那个教女子卑顺、以夫为天的《女诫》?萧彻的脸色瞬间铁青。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讽刺!用他曾经希望她遵循的规矩,来堵他的驾临!他胸口起伏,几乎要下令撞开那扇碍眼的木门。但目光扫过周围肃立的禁军,以及远处隐约可见探头探脑的百姓,他硬生生压下了这股邪火。强行闯入?那他与这册子里编排的“暴君”何异?岂非正中姜昭下怀?

“好,好得很!”萧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猛地起身,“起驾!”明黄的仪仗带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怒火,灰溜溜地离开了栖霞山。书院内,隐约传来女子们清越的诵读声:“夫不贤,则无以御妇……” 字字句句,如同无形的巴掌,扇在萧彻脸上。

数日后,萧彻第二次来到书院。这一次,他轻车简从,只带了赵德顺和几名贴身侍卫。他换下了刺眼的明黄,穿着一身深青色常服,试图显得平易近人些。姿态也放软了,不再端坐御辇,而是步行至书院门前。

“通传姜…姜先生,”萧彻对守门的仆妇道,“就说…故人求见。朕…我愿以皇后之位相待,请她…回宫相助。”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大诚意和让步。皇后之位,母仪天下,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她姜昭再清高,也该动心了吧?

门开了,出来的依旧是陈芸。她面色平静,躬身道:“陛下万安。先生此刻正领弟子们在后山‘稼穑园’辨识五谷,躬身体验农事之艰。先生言:民以食为天,此乃根本之学,不可荒废。陛下厚爱,先生心领,然书院诸事繁杂,实难从命。陛下请回。”

稼穑园?辨识五谷?皇后之位,竟不如她带一群女子去泥地里刨食?!萧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发黑。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回宫?相助?她这是用最朴实的劳作,无声地嘲笑着他许诺的后位,嘲笑着他眼中女子唯一的价值!那紧闭的山门,那专注田间的身影,比第一次的闭门羹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羞辱和无力。

他站在原地,山风吹动他深青的衣袍,背影僵硬而孤寂。良久,才在赵德顺小心翼翼的搀扶下,带着比来时更深的挫败感,黯然离去。

第三次,是在一个阴沉的黄昏。秋雨欲来,天色晦暗。这一次,萧彻彻底抛开了所有帝王威仪。他只身一人,未着龙袍,只穿了一身最普通的玄色布衣,如同一个最寻常的旅人,踏着湿滑的山径,再次来到明理书院紧闭的门前。

雨水打湿了他的鬓角,几缕发丝狼狈地贴在额际。连日来的焦虑、挫败和那本《黑料大全》带来的无形压力,让他眼底布满血丝,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憔悴和疲惫。什么帝王尊严,什么九五之尊,在现实困境和那个女人的倔强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他抬起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在斑驳的木门上轻轻叩响。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阿昭…”他开口,声音嘶哑干涩,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朕”,而是久远记忆里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称呼,“是我…萧彻。开门…我们谈谈。”语调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无奈,甚至…一丝近乎哀求的低微。

门内,脚步声由远及近。这一次,门开了。站在门后的,不是仆妇,也不是管事,正是姜昭本人。

她依旧是一身素净的青色布裙,乌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洗尽铅华。三年的书院操劳,并未损其颜色,反而在眉宇间沉淀下一种山岳般的沉静与坚韧。她看着门外被暮色和细雨笼罩的、形容狼狈的男人,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陛下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见教?”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涧寒泉。

萧彻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深潭般的平静,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愤怒、不甘、帝王架子,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只化为一句沉重而干涩的叹息:

“阿昭…你要如何,才肯助我?”

第五章 凤起龙庭约

昏黄的灯笼在檐下摇曳,将姜昭沉静的面容映照得半明半暗。萧彻那句饱含疲惫与无奈的“你要如何,才肯助我?”在寂静的庭院里回荡,带着一个帝王从未有过的低姿态。

姜昭并未立刻回答。她侧身,让开了门口:“陛下请进。”

引他入内的,并非待客的正厅,而是书院深处一间宽敞的书斋。书斋内陈设简朴,却异常整洁。靠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式书卷,散发着一股令人心静的墨香与纸香。中央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几卷摊开的图纸。书案旁,一只素雅的梅瓶里,斜插着几枝含苞待放的蜡梅,清冷的幽香在空气中浮动。

这里没有王府的富丽堂皇,没有皇宫的庄严肃穆,只有一种坚韧而蓬勃的生机,一种属于她姜昭的、不容侵犯的独立气场。

萧彻踏入这方天地,脚步竟有些滞涩。这里的每一寸空气,每一卷书册,似乎都在无声地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困于王府深院、任他予取予求的靖王妃。

姜昭走到书案后,并未落座,而是从案头一叠纸笺中,抽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素笺。纸上墨迹新鲜,显然是近两日才写成。她将纸笺推到书案对面,声音依旧平稳无波:“陛下请看。”

萧彻上前两步,目光落在纸上。入眼是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约法三章**。

其下条款,简洁明了,却字字如刀:

> **一、不入宫闱。** 姜昭不入后宫,不行册封礼,永居明理书院(或临安姜氏旧宅)。

> **二、不跪王权。** 姜昭面君不跪,称“先生”或“姜院首”即可,不以臣妾自居。

> **三、共治之约。** 陛下推行新政(尤其涉及教化、女子权益、民生吏治等),须与姜昭共议。明理书院得朝廷认可,可于各州府设立分院,传授女子明理、治学、立身、济世之道,所需师资、钱粮,朝廷一体供给,不得干涉教学。书院优秀弟子,经考核,可入地方官衙为女吏,协理民政(尤重妇孺、教化、赈济、工坊等务),品秩俸禄同男子吏员。

萧彻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哪里是“约法三章”?这分明是一份**平等条约**!一份要求与九五之尊平起平坐、甚至分割治权的宣言书!尤其那“共治”二字,更是刺眼!

“姜昭!”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翻涌,帝王威仪几乎要破体而出,“你大胆!竟敢与朕谈‘共治’?书院广收女弟子已属离经叛道,竟还要让女子为官?牝鸡司晨,乾坤颠倒!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书斋内空气瞬间凝滞。檐外的雨声似乎也大了起来。

姜昭迎着他暴怒的目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眼神却锐利如出鞘之剑,直刺萧彻眼底深处那被世家掣肘的焦灼与无力。

“陛下,”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世家门阀为何能钳制陛下?非因其兵强马壮,乃因其垄断经义、把控仕途、操纵地方!陛下欲破此局,靠寒门学子?杯水车薪!靠铁血镇压?只会激起更烈反抗,正中世家下怀,坐实陛下‘暴虐’之名!陛下可曾想过,这天下人口,半数皆为女子?她们被囿于深闺,只知三从四德,是世家最稳固的基石,亦是被埋没的最大力量!”

她向前一步,指尖点在“共治之约”的第三条上:“明理书院,非为打败纲常,乃为开启民智!女子明理,则知自身之重,不为盲从之卒;女子有技,则能自食其力,不为家族附庸;女子为吏,深入闾巷,协理民政,教化妇孺,监管赈济,则朝廷之政令,方能如臂使指,真正通达于民!此非牝鸡司晨,乃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固本!撬动世家根基,从这被忽视的半边天开始,釜底抽薪,方是破局正道!”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一字字敲在萧彻的心上。他脸上的怒容僵住了,暴怒的眼神渐渐被一种深沉的震动和思索所取代。是啊,世家之根,深植于对知识、对上升渠道的垄断,以及对基层民众(尤其是妇女)思想的禁锢。姜昭这条路,看似离经叛道,却直指要害!让女子明理、有能、甚至参与到基层治理中…这无异于在世界最坚固的堡垒内部,点起了一把无法扑灭的星火!这把火,烧的是愚昧,断的是世家操控民意的根基!

他再次低头,死死盯着那份“约法三章”。那“不入宫闱”、“不跪王权”的条款,此刻看来,不再是挑衅,而是这个女人用最决绝的方式,斩断过去,宣告独立。她要的,不是依附,而是**合作**。以她的智慧、她的书院、她所代表的被压抑的半边天的力量,作为筹码,换取一个改变的可能。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身为帝王,竟要和一个女人、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签订如此城下之盟!然而,世家咄咄逼人的面孔,朝堂上暗流汹涌的掣肘,还有那本让他威风扫地的《黑料大全》带来的无形压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帝王的自尊。

他需要破局,他需要力量,他需要打破世家垄断的利刃!而眼前这个女人和她所代表的一切,恰恰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可能破局的契机!哪怕这契机,需要他付出帝王尊严的代价!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只有书斋内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窗外淅沥的雨声。萧彻的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那沉重的现实和求生的欲望,彻底压倒了帝王的骄傲。

他猛地抬眼,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近乎狰狞的决绝,死死盯着姜昭:“笔来!”

姜昭神色不变,将早已备好的蘸饱了墨的紫毫笔递了过去。

萧彻一把抓过笔,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笔杆捏碎。他俯身,在那份《约法三章》的下方,用近乎发泄的力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萧彻**。墨迹淋漓,力透纸背,带着无尽的屈辱与不甘,却也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最后一笔落下,他掷笔于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墨点溅在旁边的图纸上。他直起身,胸口剧烈起伏,不再看姜昭一眼,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玄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书斋门口,融入门外沉沉的雨幕和夜色之中。

书斋内重归寂静。

姜昭走到书案前,目光落在那个墨迹未干、几乎要撕裂纸页的名字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随即归于一片澄澈的平静。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份签好的契约,仔细吹干墨迹,将其郑重地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紫檀木匣中。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才注意到方才被萧彻掷笔溅上墨点的那卷图纸。那是明理书院下一步的扩建图纸,规划着新的藏书楼、更大的讲学堂、专门的算学工坊和稼穑实践园。

她将图纸展开。墨点恰好晕染在规划中“凤鸣阁”(拟议中未来书院核心议事之所)的位置。姜昭并不在意,反而拿起图纸,准备将其卷起收好。

就在卷起图纸的瞬间,她的动作微微一顿。图纸的背面,因方才被溅湿又卷起,竟隐约透出一些反印过来的字迹。她心中一动,将图纸完全展开,翻到背面。

只见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而略显急促的小字,正是王婉的笔迹。标题赫然是——《黑料大全·终章(待刊印)》。

内容,不再是那些市井笑谈的糗事,而是条分缕析、引经据典、甚至附有模糊佐证的…**世家秘辛**!某世家如何侵吞赈灾粮款,某大族如何强占民田逼死人命,某阀阅如何暗中资助前朝余孽…桩桩件件,触目惊心!虽未点明具体是哪家,但指向性极为明确!在结尾处,还有一行小字备注:“此卷为先生所授‘舆论战’之延伸,待‘约法’成,若彼辈再犯,此卷即为悬顶利剑!”

姜昭看着这意外发现的“底牌”,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浅、却锋锐如冰刃的弧度。

她将图纸重新卷好,与那份签好的《约法三章》一起,放入紫檀木匣中,轻轻合上盖子。清脆的“咔哒”落锁声,在寂静的书斋内响起,如同一个新时代开启的序章。

窗外,雨势渐歇。乌云散去,一弯朦胧的新月悄然爬上栖霞山的山巅,清冷的辉光洒落在静谧的书院屋瓦上,也映照着姜昭走向窗前的沉静身影。她推开窗棂,深深吸了一口雨后山间清冽的空气,目光越过层叠的屋舍,望向山下沉睡的临安城,望向更远处那片广袤而未知的天地。

书院扩建的图纸静静躺在匣中,背面那未竟的“终章”墨迹,在月光无法触及的黑暗里,蕴藏着足以搅动风云的力量。

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但此刻,她手握契约,胸藏利刃,身后是日益壮大的明理书院,眼前…是半壁江山徐徐展开的棋局。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全文完)

> 翌日,宫中快马送来太后赏赐的江南新贡白梅。

> 朱漆食盒底层,静静压着一份誊抄工整的世家联名弹劾奏疏。

> 姜昭拈起一朵白梅,对侍立身侧的王婉轻笑:

> “看来,有人等不及要看我们第一份‘共治’答卷了。”

> 窗外,扩建书院的工匠已敲响第一根木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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