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时他摘了颗星星给我,说“这是聘礼”。
后来我才懂,星星要放在黑暗里才看得见。
就像我们的婚姻,埋得深不见底。
我叫苏晚。
坐在我对面,唾沫星子快喷到我脸上的女人叫林飒,我的铁杆闺蜜兼损友。
她一巴掌拍在油腻腻的麻辣烫桌子上,震得我的酸梅汤晃了三晃。
“苏晚!你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缺钱缺疯了你去参加恋综?《心动下一秒》!那是人能去的吗?那是修罗场!是照妖镜!”
我默默把酸梅汤挪远点,免得遭殃。
“尤其!尤其!”林飒两根手指头戳向我,像要在我脑门上凿两个洞,“你老公!江砚!他是那破节目的导师!坐评委席上指点江山的那种!你俩隐婚三年,地下工作做得比间谍都专业,现在你主动往枪口上撞?”
手机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
【支付宝到账,20000元。】
是节目组打来的预付款。
紧接着,房东催租的短信也跳了出来。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林飒。
她瞄了一眼,像被戳破的气球,那股子冲天怒气“嗤”地泄了。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你那破工作室,真撑不下去了?”
“嗯。”我吸溜了一口快凉掉的粉丝,“上个月就交不起水电费了,师傅们等着发工资吃饭。房东宽限我半个月,这是最后通牒。”
我的小珠宝设计工作室,是我爸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砸锅卖铁也得扛着。
林飒沉默了,筷子在碗里搅了半天,夹起一颗鱼丸,又放下。
“行吧,姐妹理解。穷字当头,天王老子也得低头。”她叹口气,“但你得答应我,在节目里,离江砚远点!能有多远躲多远!把他当空气!当路人甲!最好当个屁放了!”
我点头如捣蒜:“放心,我保证全程目不斜视,把他当隐形人。”
“还有,”她压低声音,凑过来,“你俩那结婚戒指,给我藏好了!手指头剁了都不能露出来!”
我下意识摸了摸左手中指。
那里空空如也。
为了上节目,那枚简单的铂金素圈,被我锁进了工作室最底层的保险柜。
连同我“江太太”的身份一起。
《心动下一秒》录制现场。
灯光亮得能刺瞎人眼。
空气里飘着香水和发胶混合的甜腻气味。
我穿着节目组统一发的、质感廉价的粉色小裙子,坐在一群莺莺燕燕中间。
心跳得像在打鼓。
手心全是汗。
目光控制不住地,偷偷瞟向正前方导师席最中间的位置。
江砚。
我的丈夫。
此刻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西装,衬得他肤色冷白,侧脸线条像是精心雕刻过。
他微微垂着眼,看着手里的嘉宾资料卡,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神情淡漠,拒人千里。
跟在家里穿着宽松卫衣、赖在沙发上抱着薯片刷搞笑视频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这就是顶流影帝的营业状态。
生人勿近。
高岭之花。
镜头扫过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裙子上的褶皱。
心跳得更乱了。
林飒的警告在耳边立体环绕:离他远点!当他是空气!当他是屁!
对,当他是空气。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
“苏晚?”旁边的甜美系女孩碰了碰我的胳膊,声音嗲嗲的,“别紧张呀,你看你手都在抖。”
我挤出个笑:“嗯,第一次上电视。”
“我也是呢!不过江老师真的好帅啊!近看更帅!皮肤好好!”女孩捧着脸,一脸花痴,“听说他超级严厉,好怕待会儿表现不好被他批评……”
导师席那边似乎有动静。
我余光瞥见江砚放下了资料卡,端起手边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我们这边。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收回视线。
死死盯着自己面前的名牌。
“苏晚”两个字,被灯光照得有点反光。
手心汗更多了。
第一个环节,破冰游戏。
男女嘉宾随机配对,完成一些尴尬到脚趾抠地的互动。
抽签结果出来。
我看着手里写着“7号”的纸条,再抬头看向对面那个染着银发、打着唇钉、浑身散发着“我很酷别惹我”气息的男rapper。
他叫周燃。
我的搭档。
周围响起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哇哦,御姐配Rapper,有点意思。”另一个男嘉宾吹了声口哨。
镜头立刻怼了过来。
周燃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来,站到我旁边,身上浓烈的烟草味混着古龙水,冲得我有点头晕。
“合作愉快。”他声音很低,没什么起伏。
“……愉快。”我干巴巴地回应。
游戏内容是:女生蒙上眼,由男生引导着穿过一个布满障碍物的区域,摸到终点的小旗子算成功。用时最短的组加分。
听起来简单。
但节目组显然深谙搞事精髓。
障碍物包括但不限于:铺满泡沫板的“沼泽”、挂满铃铛的“警戒线”、需要爬过去的矮网……
最重要的是,全程直播。
弹幕已经疯了。
【卧槽卧槽!江砚坐镇!修罗场开场就这么刺激?】
【那个7号女嘉宾谁啊?气质好绝!冷脸御姐我爱了!】
【周燃和苏晚?这组合…节目组是懂流量密码的!】
【江砚脸色好冷,是不是觉得游戏太幼稚?】
【只有我觉得江砚刚才好像看了那个苏晚好几眼吗?】
【前面的别脑补!江神看谁都像看木头!】
我被蒙上眼罩。
世界瞬间一片漆黑。
感官被无限放大。
周围嘈杂的笑声、主持人的解说、还有……那道若有若无,却让我脊背绷紧的视线。
周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不耐烦:“手给我,跟着我走。”
我迟疑了一下,伸出左手。
他干燥微凉的手指,虚虚地圈住了我的手腕。
“往前,大步走,别怕摔,下面是泡沫板。”
我被他带着往前走。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软绵绵的泡沫板上,像踩在云端,毫无安全感。
周围全是其他嘉宾的尖叫和笑闹。
“抬脚,跨过去,有绳子。”周燃提醒。
我小心翼翼地抬腿。
突然!
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声巨大的、模仿爆炸的音响效果“砰!”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脚下本来就软,重心瞬间不稳,整个人猛地朝旁边歪倒!
“啊!”
惊呼脱口而出。
预想中的狼狈摔倒没有发生。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揽住了我的腰!
一股极其熟悉的、清冽干净的雪松气息,瞬间包裹了我。
是他!
江砚!
时间仿佛凝固了。
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咚、咚、咚。
和我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形成混乱的二重奏。
眼罩还蒙着。
我看不见。
但能感觉到他揽在我腰间的手臂,肌肉紧绷得如同岩石。
还有他低头时,拂过我耳廓的温热呼吸。
很短促的一下。
像羽毛轻轻扫过。
却在我心里掀起了海啸。
整个录制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连弹幕都空白了一瞬。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刷屏。
【!!!!!!我看到了什么????】
【江砚????江砚冲过去了???他抱住了那个女嘉宾???】
【卧槽卧槽卧槽!江砚英雄救美???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导播!导播切江砚表情!快啊!我要看江砚表情!】
【他刚才速度好快!直接从导师席飞过去的吧???】
【这女的谁啊?苏晚?江砚认识她?】
【剧本!绝对是剧本!为了收视率脸都不要了!】
【抱得好紧!江砚手都没松!他是不是忘了还在直播???】
现场导演拿着对讲机,激动得声音都在劈叉:“快!所有机位对准江砚和苏晚!特写!表情特写!拉满!”
我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还有腰间那只手臂传来的、不容忽视的滚烫温度和力量。
“谢…谢谢江老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试图站直身体,脱离他的掌控。
腰间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反而收得更紧了一点。
他低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寂静的录制棚:
“游戏暂停。”
他顿了一下,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也砸进无数直播观众的耳朵里:
“她腰受过伤,不能摔。”
腰受过伤。
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
那是三年前,我们刚领证不久。
我窝在沙发上看设计稿,他非要凑过来捣乱,抱着我闹。
我笑着躲,脚下一滑,直接从不算高的沙发扶手上栽了下去。
尾椎骨着地,疼得我眼泪瞬间飙出来。
他当时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把我抱起来,声音都在抖。
后来去医院检查,轻微骨裂,需要静养。
那一个月,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就在家里守着我,端茶倒水,连上厕所都恨不得抱着我去。
他总爱捏我的腰,皱着眉说:“你这腰太脆弱了,得小心点。”
这件小事,只有我和他知道。
现在,他当着亿万观众的面,说了出来。
为了解释他这不合常理的、突兀的“英雄救美”。
现场更静了。
针落可闻。
弹幕停顿了一秒,然后彻底疯了。
【腰受过伤???江砚怎么知道???】
【信息量过大!我CPU干烧了!】
【这特么绝对不是剧本!谁家剧本写这么细?连腰伤都编?】
【江砚刚才的语气…我死了!好特么苏!好有占有欲!】
【所以江砚认识苏晚?还很熟?熟到知道她腰伤?】
【楼上别瞎猜!万一是江砚心细如发,看过所有嘉宾资料呢?】
【资料上会写嘉宾腰伤???你信?】
【我宣布!‘砚晚’CP今日成立!钥匙我吞了!】
导演激动得快晕过去了,对着对讲机语无伦次:“爆了爆了!实时收视率爆了!热搜!快!准备热搜词条!”
周燃站在旁边,抱着手臂,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和江砚。
其他嘉宾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震惊、好奇、探究、嫉妒……
我像被架在火上烤。
腰间的热度源源不断传来,提醒着我这个怀抱的真实。
也提醒着我,我们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崩塌的隐婚秘密。
江砚终于松开了手。
力道消失的瞬间,我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他下意识地又扶了我胳膊一下,随即飞快地松开,仿佛那只是出于礼貌。
他退后一步,恢复了那副高岭之花的淡漠模样,对着导演的方向,声音平静无波:“安全第一。继续吧。”
仿佛刚才那个当众搂抱女嘉宾、还爆出对方隐私的人不是他。
导演如梦初醒,赶紧打圆场:“对对对!安全第一!江老师提醒得太及时了!苏晚你怎么样?要不要休息?”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脸上。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谢谢导演,谢谢江老师,我没事,可以继续。”
我摘下眼罩。
强光刺得眼睛有点疼。
我避开所有探究的视线,尤其避开了导师席上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
重新站回周燃身边。
“没事?”周燃瞥了我一眼,语气依旧很淡。
“嗯。”我点头。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腕,这次握得很实。
“那就走快点,拿第一。”
游戏重新开始。
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道来自导师席的视线,如同实质,一直牢牢地锁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压抑的、滚烫的审视。
第一天的录制,在一种诡异而亢奋的气氛中结束。
我刚回到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房间,反锁上门,手机就疯了。
微信未读消息99+。
电话十几个未接。
全是林飒。
我头皮发麻,回拨过去。
刚接通,那边就是林飒穿透力极强的咆哮,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苏!晚!你俩在搞什么飞机!!!直播!那是直播啊大姐!江砚他疯了吗???他抱你!他当众抱你!他还说你腰受过伤!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我疲惫地倒在床上,把手机拿远点:“我也想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现在网上都炸了!热搜前十有八个跟你俩有关!”林飒的声音带着绝望,“‘江砚英雄救美’、‘江砚苏晚’、‘苏晚是谁’、‘江砚说腰伤’……营销号跟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已经开始深扒你了!祖宗,你那点老底经得起扒吗?”
我心一沉。
“扒到什么了?”
“暂时还没!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资料少得可怜。但你爸那个倒闭的珠宝公司,还有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工作室,迟早会被翻出来!最关键的是……”林飒声音陡然拔高,“你俩结婚证藏好了吗?!他江砚家大业大背景硬,你苏晚就是个素人!真扒出隐婚,他的粉丝能活撕了你!公关团队都救不了!”
结婚证?
那两本红彤彤的小册子,此刻正安静地躺在我工作室保险柜的最底层,和那枚戒指放在一起。
“藏好了。”我声音发涩。
“藏好有个屁用!”林飒急得团团转,“现在的问题是,江砚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今天这出,明显是故意的!他想干嘛?自爆?拉着你一起死?”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
江砚。
圈内出了名的冷静自持,爱惜羽毛如命。
任何可能损害他形象的事情,他的团队都会提前扼杀在摇篮里。
今天的举动,无异于在他完美的履历上泼了一盆巨大的、洗不掉的墨。
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我闭上眼,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也许……是意外?他看我快摔了,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个鬼!”林飒嗤之以鼻,“条件反射能精准说出你腰受过伤?苏晚,你老实告诉我,你俩最近是不是吵架了?他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你公开?或者逼你离婚?”
吵架?
我努力回想。
上一次见面,是半个月前。
他拍完一部电影,风尘仆仆地回来,胡子拉碴,眼下乌青。
我给他煮了碗面,他狼吞虎咽地吃完,抱着我在沙发上,头埋在我颈窝里,闷闷地说:“晚晚,好累。”
我给他按摩太阳穴,他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第二天一早,他又飞走了。
走之前,还亲了亲我的额头。
没有争吵,没有冷战。
平静得像过去三年里的任何一天。
“没有吵架。”我肯定地说。
“那就更诡异了!”林飒下了结论,“事出反常必有妖!苏晚,你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离他远点!节目里再发生任何风吹草动,你给我装死!装不认识!装不熟!懂吗?”
“嗯。”我应着,心里乱成一团麻。
挂断林飒的电话,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点开了那个置顶的、备注为“A江”的微信。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
他:【进组封闭录制了,信号差,可能联系不上。照顾好自己。】
我:【嗯,你也是。】
简短的,例行公事般的对话。
我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今天……】
又删掉。
再打:【为什么……】
又删掉。
最后,只发过去一个:【?】
石沉大海。
没有任何回复。
意料之中。
他现在肯定被他的金牌团队层层包围,焦头烂额地处理这场由他亲手引爆的公关灾难。
哪里还有空理我。
我丢开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
腰侧被他揽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那个怀抱带来的安全感和随之而来的灭顶恐慌,交织在一起。
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我死死缠住。
第二天录制。
化妆间里,气氛微妙。
昨天还对我客客气气、带着点疏离的几个女嘉宾,今天看我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敌意。
那个甜美系女孩,叫夏薇薇,凑过来,状似无意地问:“苏晚姐,你昨天没事吧?江老师那一扶,可真是及时。”
我对着镜子涂口红,头也没抬:“嗯,没事,谢谢关心。”
“江老师人真好,那么细心,连嘉宾的腰伤都记得。”另一个走知性路线的女嘉宾,李思涵,一边卷着头发一边笑着说,语气听不出什么,“苏晚姐,你之前……认识江老师?”
所有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
镜子反射里,我看到夏薇薇竖起了耳朵。
我盖上口红盖子,语气平淡:“江老师是顶流影帝,我一个小设计师,怎么可能认识。”
“哦?是吗?”李思涵笑了笑,没再追问。
但那种探究的氛围,更浓了。
录制开始。
今天的环节是:嘉宾才艺展示。
说白了,就是给每个人一个在镜头前表现自己、争取镜头和好感的舞台。
前面几个嘉宾表演得中规中矩。
唱歌,跳舞,弹钢琴。
轮到夏薇薇。
她表演了一段活力四射的女团舞。
动作标准,笑容甜美,对着镜头wink,元气满满。
导师们象征性地夸了几句。
江砚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点评了一句:“节奏感不错。”
夏薇薇立刻笑得像朵花:“谢谢江老师!”
下一个,是我。
我带来的才艺,很“素人”。
设计稿展示。
我站在舞台中央,身后的大屏幕投影出我带来的几幅珠宝设计手稿。
有繁复华丽的复古宫廷风,也有简约流畅的现代几何风。
“大家好,我是苏晚。我是一名珠宝设计师。这些是我的一些设计草图。”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珠宝对我来说,不仅是装饰品,更是承载故事和情感的容器。每一颗宝石的切割,每一道线条的走向,都倾注着……”
我的话被打断了。
“设计稿?”一个略显尖锐的女声响起。
是坐在导师席另一侧的一位女导师,以毒舌犀利著称的时尚主编,杨莉。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挑剔的目光扫过大屏幕上的手稿,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
“苏小姐,这里是《心动下一秒》,是恋爱综艺,不是设计大赛的投稿现场。”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刻薄,“你展示这些……嗯,看起来像学生作业的东西,是想表达什么?展现你的艺术修养?还是想给自己立个才女人设?”
现场气氛瞬间僵住。
导演在下面急得直摆手,示意杨莉别太过分。
其他导师表情各异。
江砚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弹幕也炸了。
【杨莉嘴也太毒了吧?】
【虽然但是……在这种场合展示设计稿确实有点尬……】
【我觉得挺好啊!比千篇一律的唱歌跳舞有意思!】
【苏晚脸色都白了,好可怜……】
【杨莉虽然毒舌,但说的也是实话吧?恋爱综艺搞这个,不伦不类。】
【江砚皱眉了!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握着话筒的手指收紧。
指甲掐进掌心。
杨莉的话像冰冷的针,扎在心上。
那些手稿,是我无数个日夜的心血。是我在工作室濒临倒闭时,依旧不肯放弃的梦想。
在她嘴里,成了“学生作业”。
成了“立人设”的工具。
一股血气涌上头顶。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不能失态。
这是直播。
“杨老师,”我迎上她审视的目光,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展示设计稿,只是想让大家看到真实的我。一个除了参加恋爱综艺,也有自己热爱的事业、有自己生活重心的普通人。设计,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或许不够娱乐化,但足够真实。”
“真实?”杨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苏小姐,在镜头前谈真实,本身就是最大的虚伪。我看过太多像你这样,打着‘真实’、‘独立’旗号,实则想靠节目一步登天的女孩了。”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意有所指:“尤其,在得到某些……特殊关注之后。”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了!
现场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镜头疯狂地切向江砚。
他脸色沉了下来,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气得浑身发抖。
血液冲上脸颊,烧得滚烫。
就在我几乎控制不住要反驳时——
“够了。”
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江砚。
他拿起话筒,目光直视杨莉,眼神锐利如冰锥。
“杨老师,这是才艺展示环节。嘉宾有权利展示任何她认为能代表自己的东西。你的个人喜好和偏见,不该成为评判的标准,更不该上升到人身攻击。”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录制棚。
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
杨莉被他看得一滞,脸上闪过一丝恼怒和难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江砚没给她机会。
他转向我,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很深,很沉,像压抑着惊涛骇浪的深海。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苏晚的设计,我看过。”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麻木。
他在说什么?
他看过我的设计?
什么时候?
在哪里?
无数个问号在我脑中爆炸。
录制现场,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弹幕,彻底瘫痪了。
【????????】
【我聋了????江砚说啥???他看过苏晚的设计???】
【救命!谁来打醒我!这是直播事故连环爆吗???】
【信息量爆炸!昨天抱了,知道腰伤,今天又看过设计稿???这特么还能用巧合解释???】
【实锤了!绝对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江砚疯了吧???他团队呢???不拦着他吗???】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他俩该不会……】
【隐婚?????】
【前面的别瞎说!造谣犯法!】
杨莉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极了。
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江砚会为了一个“素人女嘉宾”,当众下她的面子,还爆出更劲爆的料。
导演在台下已经快疯了,拼命打手势,示意暂停。
江砚却像没看见。
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有痛楚,有挣扎,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死寂的空气中,也炸响在无数直播屏幕前:
“三年前,我在一个私人珠宝展上,看到过她的作品。”
“一套名为‘星尘’的胸针。”
“用碎钻和陨石颗粒镶嵌,设计非常独特。”
“我当时就想,设计它的人,一定……”
他顿住了。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目光紧紧地锁住我,像要把我吸进去。
“一定……很特别。”
“星尘”……
那是我工作室创立之初,倾注了全部心血和财力设计的开山之作。
只做了唯一的一套样品。
为了打开知名度,我托了很多关系,才挤进那个门槛极高的私人珠宝展。
结果,无人问津。
展会结束后,我抱着那套无人赏识的“星尘”,在租来的小工作室里,哭了一整夜。
那是我人生最低谷的时刻之一。
江砚……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看过?
三年前……
正是我们刚领证不久的时候。
那时他事业如日中天,忙得脚不沾地。
他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珠宝展?
无数疑问和震惊像海啸一样淹没了我。
我呆呆地站在台上,看着他。
看着那个我熟悉又陌生的丈夫。
看着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复杂情愫。
看着他当着全世界的面,为我说话,为我正名。
也看着他,亲手将我们小心翼翼隐藏了三年的婚姻,推向悬崖边缘。
“卡!”
导演几乎是嘶吼着喊了暂停。
录制现场瞬间乱成一锅粥。
工作人员惊慌失措地跑动,导演对着对讲机狂吼,公关团队的人脸色铁青地冲向导师席。
杨莉铁青着脸,狠狠瞪了我和江砚一眼,摔下话筒,头也不回地离席。
现场一片哗然。
弹幕更是彻底疯了。
【暂停了???导播你出来!我要看后续!】
【江砚说‘很特别’!啊啊啊啊啊我死了!这什么偶像剧台词!】
【‘星尘’胸针?有人扒出来了吗?三年前哪个私人珠宝展?】
【重点难道不是江砚三年前就关注苏晚了???还看过她的设计???】
【所以昨天根本不是意外!江砚就是冲着苏晚来的!】
【这俩绝对有故事!不是隐婚我把头拧下来!】
【热搜!热搜又爆了!#江砚 苏晚 星尘##江砚说苏晚很特别#】
【江砚团队现在估计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被工作人员几乎是半搀半架地带离了舞台。
路过导师席时,混乱中,我的手腕被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攥住!
力道大得惊人。
是江砚。
他不知何时离开了座位,在混乱的人群中精准地抓住了我。
他的眼睛很红,里面布满了血丝,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
“苏晚……”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破碎的颤抖。
只叫了我的名字。
后面的话,被汹涌围上来的团队人员和他经纪人王铮焦灼的吼声淹没了。
“江砚!你疯了吗?!跟我过来!立刻!马上!”
“封锁消息!快!联系平台!能删的弹幕评论立刻删!”
“所有工作人员签保密协议!泄露一个字后果自负!”
我被另一名工作人员强硬地拉开。
手腕上残留着他滚烫的指痕。
我回头。
只看到他被人高马大的保镖和经纪人强行簇拥着离开的背影。
挺拔,僵硬。
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我被“护送”回酒店房间。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世界瞬间安静得可怕。
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中疯狂叫嚣。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一点点滑落,跌坐在地毯上。
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江砚的反常。
他看我的眼神。
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腰受过伤。”
“苏晚的设计,我看过。”
“三年前……私人珠宝展……‘星尘’……”
“设计它的人,一定……很特别。”
特别……
这两个字,像带着钩子,狠狠扎进我心里。
三年前。
那个失败的珠宝展。
那个抱着“星尘”痛哭的夜晚……
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
那天晚上,他回来了吗?
好像……回来了。
很晚。
带着一身寒气。
我蜷缩在工作室的小沙发上,眼睛肿得像桃子。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抱起来,抱回卧室,用热毛巾给我敷眼睛。
然后,他去了书房。
很久没出来。
后来……
后来怎么了?
我用力回想。
好像没过几天,他接了一个需要封闭拍摄三个月的电影,匆匆走了。
再后来,他越来越忙,聚少离多。
我的工作室依旧半死不活,靠着接一些零散的小单子勉强维持。
我们之间,似乎就是从那时起,变得越来越沉默。
像两条偶尔交汇,又各自奔流的河。
他怎么会去看那个珠宝展?
他从来没提过!
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林飒。
是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本市。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头莫名一跳。
迟疑地接起。
“喂?”
“苏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冷硬的中年男声,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不加掩饰的愠怒,“我是江怀远。”
江怀远。
江砚的父亲。
我们结婚时,只在领证后,极其低调地和江家父母吃过一次饭。
江怀远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态度疏离而审视。
他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家世普通的儿媳,显然并不满意。
三年间,我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爸……”我喉咙发紧。
“别叫我爸!”江怀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苏晚!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江砚他是不是疯了?!还是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道今天这场闹剧,对江家、对集团、对江砚的事业,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
“我……”我想解释,却无从开口。
“我不管你们夫妻之间有什么问题!”江怀远厉声打断我,“立刻!马上!让他给我清醒过来!发声明!澄清!说那是节目效果!说你们根本不熟!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否则……”
他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否则,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电话被猛地挂断。
忙音刺耳。
我握着手机,指尖冰凉。
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从头冷到脚。
江家的态度,如此清晰明了。
在他们眼里,我从来不是合格的儿媳。
我只是江砚完美人生中一个不该存在的污点。
一个需要被随时清除的麻烦。
现在,这个麻烦,失控了。
连累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子和家族声誉。
所以,警告来了。
让我识相点,自己消失。
或者,配合他们,把这场“闹剧”抹平。
门铃突然响了。
急促而尖锐。
我吓了一跳,心脏狂跳。
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门外站着的,是江砚的经纪人,王铮。
他脸色铁青,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王铮一步跨进来,反手“砰”地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苏晚。”王铮开口,声音冰冷,没有任何寒暄,“我只说一遍。立刻离开节目组。剩下的录制,你不用参加了。”
我看着他:“是江砚的意思?”
“是谁的意思不重要!”王铮烦躁地扯了扯领带,眼神锐利如鹰,“重要的是,你必须立刻消失!现在!马上!”
“理由?”
“理由?!”王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理由就是你继续待在这里,江砚就会继续发疯!他就会亲手毁了他自己!毁了他十几年打拼的一切!”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知道今天的事有多严重吗?你知道网上现在都在传什么吗?隐婚!顶流影帝隐婚素人设计师!还为了她在节目里公然对抗其他导师!你知道这对他的形象是多大的打击吗?!”
“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人设!他的商业价值!他未来的发展!全都会毁于一旦!就为了你!值得吗?!”
“值得吗?”
这三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是啊。
值得吗?
为了我。
为了一个只会拖累他、让他陷入风暴中心的我。
毁掉他如日中天的事业。
值得吗?
我垂下眼,看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
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又沉又涩。
“他……怎么样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
王铮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他?他被老爷子叫回去了!现在被关在家里!手机没收!团队所有人都在灭火!我告诉你苏晚,这事如果压不下去,江砚的前途就完了!你也别想好过!”
被关起来了……
我的心狠狠一揪。
“离开节目组,然后呢?”我抬起头,看着王铮,“配合你们发声明,说一切都是误会?说我和江砚根本不熟?昨天的拥抱是意外?今天的维护是剧本?”
王铮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对大家都好。”
“对大家都好?”我重复了一遍,只觉得无比讽刺。
“苏晚,别不识好歹!”王铮失去了耐心,语气带着威胁,“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江砚,你什么都不是!离开他,你那个破工作室明天就得关门!现在,趁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乖乖配合,拿钱走人,对大家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我的手机响了。
特殊的铃声。
是我给江砚设置的。
《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的钢琴前奏。
我猛地看向手机屏幕。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
“A江”。
他打来的!
王铮的脸色瞬间变了,伸手就想来抢我的手机:“别接!”
我动作更快,侧身躲开,手指划向接听键。
“喂?”我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只有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他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像跋涉了千山万水。
“晚晚……”
只叫了我的名字。
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杂音和另一个严厉的呵斥声打断。
“江砚!把电话放下!”
是江怀远的声音!
紧接着,是手机被抢夺的声音,挣扎的碰撞声,还有江砚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让我跟她说话!”
“爸!你放开!”
“苏晚!等我!”
电话被猛地挂断。
忙音再次响起。
冰冷,刺耳。
我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刚才那短暂的、混乱的几秒钟,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等我……”
他说,等我。
在被他父亲强行控制、夺走手机的前一秒。
他还在说,等我。
一股巨大的酸涩和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防线。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模糊了视线。
王铮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脸色极其难看。
“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冷酷的宣判,“他现在自身难保!苏晚,别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离开节目组,签了这份协议,拿钱走人,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把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白纸黑字。
《保密及解约协议》。
下面附着一张支票。
金额后面那一长串零,晃得我眼睛生疼。
“签了它。明天一早,会有车送你离开。从此以后,你和江砚,再无瓜葛。”
王铮的声音冰冷,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否则……”
他后面的话没说。
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看着那份协议。
看着那张巨额支票。
看着王铮那张写满利益算计的脸。
脑子里,却反复回响着江砚最后那句嘶哑的、破碎的——
“苏晚!等我!”
等。
等什么?
等他挣脱家族的束缚?
等他放弃一切来找我?
还是……等一个早已注定的、被强行拆散的结局?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
三年前,那个雪夜。
他单膝跪在我爸的病床前,握着我爸枯瘦的手,郑重承诺:
“叔叔,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晚晚。用我的全部。”
我爸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又看看我,最终,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那是我爸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动作。
他把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江砚。
而此刻。
江砚被他的父亲关在家里。
他的经纪人拿着解约协议和支票,逼我拿钱走人。
用我的离开,换取他的“前途”。
多么讽刺。
多么现实。
我闭上眼。
滚烫的眼泪终于滑落。
砸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房间里死寂。
只有我压抑的、破碎的呼吸声。
王铮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我的耐心有限!”
我睁开眼。
泪眼模糊中,我看向那份协议。
然后,伸出手。
在王铮瞬间变得满意的目光注视下。
我没有拿起笔。
而是抓住了那份协议。
刺啦——!
清脆的撕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白色的纸片,像破碎的蝶,纷纷扬扬地飘落。
连同那张巨额支票。
一起,撕得粉碎。
“你!”王铮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转为惊愕和暴怒。
我抬起手,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
抬起头,迎上他震惊而愤怒的目光。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不走。”
“这节目,我录定了。”
王铮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先是难以置信的错愕,随即是暴怒的铁青,最后沉淀为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的阴鸷。
“苏晚,”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拒绝的后果吗?”
“知道。”我挺直脊背,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无非是封杀,雪藏,或者更糟。你们有的是手段。”
王铮眯起眼,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上下打量着我:“看来,是我小看你了。以为你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普通女人。没想到,野心倒是不小。怎么?觉得攀上了江砚这棵大树,就能一步登天,有恃无恐了?”
他的语气充满轻蔑和嘲讽。
“我告诉你,苏晚。江砚现在自身难保!江家不会允许他胡来!没有江家,没有团队,他什么都不是!你以为他真能护住你?”
“我没指望他护着我。”我打断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留下来,把节目录完。这是我签了合同的工作。至于我和江砚的事……”
我顿了一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是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替我们做决定。”
“外人?”王铮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冷笑一声,“好!很好!苏晚,你有种!”
他指着我的鼻子,眼神狠戾:“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你以为留下来就能如愿?我告诉你,接下来的录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会让你哭着求着离开!”
他撂下狠话,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都在颤抖。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个人。
刚才强撑的勇气,随着关门声,瞬间泄了大半。
我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知道,我彻底惹怒了王铮。
也彻底站到了江家的对立面。
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是。
我不后悔。
江砚说,等他。
那么,我就等。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
至少这一次,我不想再当那个被安排、被牺牲、被“保护”的角色。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林飒发来的微信。
【姐妹!我刚看到直播事故了!江砚他……他是不是真疯了?!还有那个杨莉和王铮!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没事吧?】
后面跟着几十个愤怒的表情包。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至少,我不是一个人。
我深吸一口气,打字回复:【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飒秒回:【挡个屁!淹个鬼!我查到了!那个杨莉,跟王铮私下关系不一般!还有那个周燃,他经纪公司跟王铮也有深度合作!他们就是一伙的!接下来肯定要搞你!】
【还有!网上风向不对!突然冒出好多黑你的帖子!说你设计稿抄袭!说你工作室欠债不还!说你以前私生活混乱!明显是有人下水军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王铮的动作,果然快。
【我知道了。】我回复。
【知道个锤子!你小心点!我找人帮你盯着!】林飒发了个“提刀赶来”的表情。
放下手机。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暴风雨,才刚刚开始。
第三天录制。
化妆间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昨天还只是探究和疏离的目光,今天变成了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冷意。
夏薇薇和李思涵坐在一起,低声说笑,眼神瞟过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有些人啊,仗着有几分姿色,就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夏薇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化妆间听到。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以为攀上高枝,结果呢?还不是被人当枪使,用完就丢?”李思涵附和着,意有所指。
其他几个嘉宾也窃窃私语,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我坐在角落的化妆镜前,闭着眼,任由化妆师在我脸上涂抹。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冰凉。
“苏老师,您皮肤真好,就是有点干,昨晚没休息好吧?”年轻的化妆师小雅,一边给我打底,一边小声说,语气带着点同情。
“嗯。”我应了一声。
昨晚几乎一夜没合眼。
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黑帖,像跗骨之蛆。
说我大学时抄袭同学设计稿。
说我爸的公司倒闭是因为我挪用公款。
说我工作室拖欠工人工资,被人堵门泼油漆。
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所谓的“夜店照”。
言之凿凿,有图有“真相”。
虽然林飒第一时间联系了人帮我澄清、删帖,但恶意的种子一旦撒下,总会留下污浊的痕迹。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料,精准地投放在了一些匿名的八卦小组和论坛。
目标明确。
就是要搞臭我。
王铮的手段,果然狠辣。
“好了。”小雅放下工具,轻声说,“苏老师,您看看?”
我睁开眼。
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一丝脆弱。
我扯了扯嘴角:“谢谢。”
站起身,准备去候场。
刚走到门口。
“哎呀!”
一声惊呼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夏薇薇“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道具架子,一个插着假花的玻璃花瓶摇摇晃晃,眼看就要朝我头上砸下来!
我下意识地侧身躲闪。
花瓶擦着我的肩膀落下,“哗啦”一声,在我脚边摔得粉碎。
冰凉的液体和玻璃碎片溅了我一裤腿。
“啊!对不起对不起!”夏薇薇捂着嘴,一脸惊慌失措,“苏晚姐你没事吧?我刚刚没站稳……”
她的道歉毫无诚意,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周围的人停下动作,看着这一幕。
没人说话。
气氛尴尬又冷凝。
我看着脚边狼藉的碎片和湿漉漉的裤脚。
再看看夏薇薇那张写满虚假歉意的脸。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但我硬生生压了下去。
不能发作。
发作就是坐实了“脾气差”、“耍大牌”。
我弯腰,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碎片。
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指尖。
一丝刺痛。
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苏老师!你手流血了!”小雅惊呼着跑过来。
“没事。”我把碎片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抽出纸巾按住伤口,看向夏薇薇,语气平静,“下次站稳点,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说完,我无视她瞬间僵硬的表情和周围各异的目光,径直走了出去。
指尖的伤口隐隐作痛。
提醒着我现实的冰冷。
这只是开始。
今天的环节是:心动盲选。
规则很简单。
男女嘉宾分别进入隔开的小房间。
房间里有一块单向玻璃,能看到外面走廊。
嘉宾需要根据走过走廊的异性的脚步声、剪影、甚至气味(节目组准备了嘉宾常用的香水小样)来判断是谁,并在答题板上写下名字。
配对成功最多的嘉宾,有优先选择约会对象的权利。
听起来很浪漫。
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另一个陷阱。
我被分在3号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答题板,一支笔。
墙上的屏幕亮着,显示着走廊的实时画面。
单向玻璃外,是光线略暗的走廊。
第一个脚步声响起。
沉稳,有力,节奏均匀。
一个高大的男性剪影出现在走廊上。
看不清脸。
但我几乎是瞬间就认出来了。
是周燃。
他那独特的、有点吊儿郎当的走路姿势,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混合着某种冷冽木质香的味道(节目组提供的香水小样里有),太有辨识度。
我拿起笔,在答题板上写下:周燃。
第二个脚步声。
轻快,跳跃,带着点刻意。
剪影偏瘦。
是那个很会活跃气氛的男嘉宾,陈宇飞。
答题板:陈宇飞。
第三个……
第四个……
前面几个,我都准确地判断了出来。
直到——
一个异常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很轻,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像猫科动物行走在寂静的丛林。
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跳上。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不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被关在家里吗?!
王铮不是说……
一个修长挺拔的剪影,出现在昏暗的走廊上。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我也能一眼认出。
是江砚!
他怎么会出现在嘉宾盲选的环节?!
他不是导师吗?!
我猛地看向房间角落的摄像头。
红灯亮着。
在直播!
弹幕肯定已经疯了!
我脑子一片混乱。
他停在了我的房间外面。
隔着一层单向玻璃。
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我身上。
灼热。
滚烫。
带着千言万语。
时间仿佛停滞了。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狂乱的心跳。
和他隔着玻璃的、无声的凝视。
他站了很久。
久到我都以为时间停止了。
然后。
他抬起手。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缓缓地,触碰在单向玻璃上。
正对着我的方向。
指尖落下的位置。
仿佛能感受到那一点传来的、细微的震动。
像敲在我的心上。
一下。
又一下。
然后,他收回了手。
转身。
脚步声渐渐远去。
消失在走廊尽头。
而我,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呆呆地站在原地。
答题板掉在地上。
上面一片空白。
我只写了一个字。
“江”。
直播结束。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酒店房间。
反锁上门。
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
心脏还在狂跳,指尖残留着他隔着玻璃触碰的幻觉。
手机屏幕亮着。
推送的全是爆炸性新闻。
【惊爆!江砚现身《心动下一秒》盲选环节!疑似为苏晚而来!】
【顶流影帝自降身份参与嘉宾互动!江砚苏晚关系再添实锤!】
【单向玻璃前的驻足!江砚手指触碰疑似告白!‘砚晚’CP锁死!】
【王铮团队回应:系节目组临时安排,江砚出于职业素养配合。】
【网友不买账:职业素养需要深情凝望加隔空触碰?】
【杨莉微博发声:呵,好一出大戏。】
【周燃直播采访:挺有意思的,尊重祝福。(笑)】
舆论彻底失控。
江砚的举动,像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上,又泼了一桶滚油。
把“隐婚”的猜测,推到了顶峰。
也把他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的最中心。
我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
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惜违抗他父亲,甩掉王铮的监控,也要跑来节目组,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
只是为了……在单向玻璃外看我一眼?
手机突然震动。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归属地,本市。
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跳漏了一拍。
迟疑地接起。
“喂?”
电话那头,只有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
他沙哑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小心翼翼。
“晚晚……”
是江砚。
我的鼻子猛地一酸。
“你……”我张了张嘴,喉咙哽住,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好吗?”他问,声音很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我没事。”我吸了吸鼻子,“你呢?你……”
“我没事。”他飞快地说,随即沉默了一下,声音更低,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晚晚,再等等我。很快。很快就好。”
“等什么?”我追问,心提到了嗓子眼。
“等我来找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光明正大地找你。”
“江砚!你到底……”我想问清楚。
“相信我。”他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这一次,信我。”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模糊的催促声。
“我得挂了。”他的声音带着不舍,“保护好自己。离周燃远点。”
“周燃?他怎么了?”我一愣。
“他……”江砚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强行打断了。
电话被匆匆挂断。
忙音再次响起。
我握着手机,心乱如麻。
“光明正大地找你”……
“信我”……
还有那句突兀的警告——“离周燃远点”。
周燃?
那个看起来桀骜不驯的rapper?
他有什么问题?
江砚似乎知道些什么?
还没等我想明白,门铃又响了。
急促得让人心烦。
又是王铮?
我警惕地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外面站着的,不是王铮。
是周燃。
他穿着黑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双手插在兜里。
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他来干什么?
想到江砚刚才的警告,我心头警铃大作。
“谁?”我没开门,隔着门问。
“我,周燃。”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点闷,“开门,有事找你。”
“有事明天录制再说吧,我休息了。”我拒绝。
外面沉默了几秒。
随即,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点嘲讽。
“怎么?怕我?还是……听了你‘那位’的话,要离我远点?”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江砚给我打电话了?!
还知道江砚让我离他远点?!
这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强装镇定。
“苏晚。”周燃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别装了。你和江砚那点事,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
他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我知道你们结婚了。”
轰——!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三年来,我们隐藏得那么好!
连林飒都是我反复确认绝对可靠才告诉的!
周燃……他只是一个参加节目的rapper!
“很惊讶?”周燃似乎能猜到我的反应,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开门。我们谈谈。否则……”
他拉长了语调,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不介意用我的方式,让大家都知道这个‘秘密’。你知道的,rapper嘛,写首歌diss一下,传播速度很快的。”
我的手脚冰凉。
血液像是凝固了。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周燃知道。
而且,他以此要挟。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颤抖着手,摸向门锁。
理智告诉我不能开。
但不开……
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门把手时——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紧接着,是一阵略显急促的高跟鞋脚步声。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带着惊讶:
“周燃?你在这里干什么?”
是李思涵!
周燃似乎也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出现,顿了一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淡:“没什么,找苏晚对下明天的环节。”
“哦?”李思涵的声音带着探究,“这么晚了,孤男寡女……不太好吧?苏晚休息了吗?”
她说着,脚步声朝门口走来。
周燃啧了一声,显然不想节外生枝。
“算了,明天再说。”他丢下一句,脚步声朝着电梯方向走去。
李思涵的脚步声停在门口。
她敲了敲门:“苏晚?你没事吧?”
我靠在门板上,浑身脱力。
后背全是冷汗。
“我没事,谢谢。”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没事就好。早点休息。”李思涵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危机暂时解除。
我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心脏还在狂跳。
周燃知道。
他不仅知道,还以此威胁。
他到底是谁?
他想做什么?
江砚让我离他远点……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
重重迷雾,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第四天的录制主题是:户外探险+露营。
地点在城郊一个风景不错的森林公园。
听起来是放松身心、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但我知道,这恐怕是王铮给我准备的“刑场”。
节目组的大巴车把我们送到营地。
分组还是按照之前的“破冰”组合。
我和周燃一组。
分帐篷、领工具、准备食材。
整个过程,周燃都很沉默。
不像其他组那样有说有笑地互动。
他动作利索地搭好帐篷,生好火堆,然后就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抱着他的吉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弦。
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偶尔,他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
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甚至……是恨意的探究。
那眼神让我如芒在背。
我尽量离他远点,埋头处理食材。
弹幕却因为周燃的冷漠和苏晚的“卑微”而吵翻了天。
【周燃对苏晚好冷淡啊!完全不理人!】
【昨天盲选苏晚还写了他名字呢!结果就这?】
【明显是苏晚倒贴不成呗!真尴尬!】
【周燃是不是知道什么?感觉他对苏晚态度怪怪的。】
【江砚呢?江砚今天怎么没来当导师?】
【听说请假了?家里有事?】
江砚没来。
导师席上换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演员。
王铮和江家,终于出手干预了。
接下来是寻宝任务。
节目组在森林里藏了“宝藏”线索卡,需要各组嘉宾根据提示寻找。
我和周燃拿到一张提示卡:【潺潺之声,石之守护。】
“应该是溪流边的大石头附近。”我分析道。
周燃没说话,收起吉他,拿起背包,径直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我只好跟上。
越往深处走,树木越茂密,光线越暗。
潺潺的水声渐渐清晰。
果然有一条清澈的小溪。
溪边散落着不少大石头。
我们开始分头寻找。
我仔细地翻看着一块块石头下面,苔藓旁边。
突然。
身后传来周燃冰冷的声音:
“找到了。”
我回头。
看到他站在一块半人高的巨石旁,手里并没有拿着线索卡。
而他看着我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苏晚。”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聊聊?”
我警惕地后退一步:“任务要紧,先找线索……”
“线索?”周燃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不是线索卡。
而是一张照片。
他手腕一抖。
照片像刀片一样,朝我飞了过来。
飘落在我的脚边。
我低头看去。
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
背景像是在某个破旧的街区。
照片上是两个勾肩搭背、笑得一脸张扬肆意的少年。
其中一个,眉眼桀骜,染着夸张的金发,依稀能看出是少年时期的周燃。
而另一个……
那张俊朗的、带着几分青涩却依旧出众的脸……
是江砚!
少年时期的江砚!
和我认识的那个沉稳矜贵的影帝,判若两人!
照片的背面,用马克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
【阿砚,一辈子兄弟!——阿燃】
“很意外?”周燃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没想到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影帝老公,还有这么不堪的过去吧?”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周燃……和江砚……是旧识?
还是……兄弟?!
“你……你们……”
“我们?”周燃往前走了一步,眼神凶狠,“拜你所赐,早就不是了!”
他指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江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和江砚,从小在一条巷子里长大。一起打架,一起挨饿,一起做着不切实际的明星梦!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说好了一起闯出一片天!”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
“可是后来呢?他江砚踩了狗屎运,被星探看中,签了大公司!飞黄腾达了!我呢?!”
“他发达了,转头就把我们这些‘过去’忘得一干二净!生怕我们这些‘污点’影响了他光鲜亮丽的前途!”
周燃的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撕碎:
“他为了彻底摆脱过去,为了讨好他那高贵的江家,为了和你这个所谓的‘清白世家女’结婚!他做了什么?!”
“他让人打断了我的手!”
周燃猛地伸出他的右手!
那只用来弹吉他、用来创作的手!
手腕处,一道狰狞的、扭曲的疤痕,像丑陋的蜈蚣,盘踞在那里!
触目惊心!
“就是这只手!”周燃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疯狂和痛苦,“这只弹吉他、写歌的手!被他找的人!用钢管!生生砸断的!”
“就因为我在他出道后,找他借过钱!就因为我知道他那些不堪的过去!就因为……我挡了他攀高枝的路!”
我的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血液像是瞬间被抽干。
浑身冰冷。
不……
不可能!
江砚……
他怎么会……
“你胡说!”我听到自己尖利的声音在颤抖,“江砚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周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癫狂地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苏晚!你被他那张虚伪的脸骗了多久?!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连一起长大的兄弟都能下死手的伪君子!一个为了娶你、为了洗白自己身份,连亲生父亲都能利用的卑鄙小人!”
“你以为他娶你是为什么?爱你?”周燃的眼神充满了恶毒的怜悯,“别天真了!他娶你,不过是因为你爸那个快倒闭的珠宝公司,曾经在江家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们一次!他娶你,是为了报恩!更是为了彻底斩断和我们这些‘底层垃圾’的联系!给自己镀一层‘知恩图报’的金!”
“你,苏晚,不过是他用来洗白自己、向上爬的一块踏脚石!一个工具!”
“现在,工具没用了,还成了绊脚石。你以为他还会护着你?”
“看看他今天在哪儿?他被他爸关起来了!他自身难保!他护不住你了!苏晚!”
周燃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搅得血肉模糊。
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照片上少年江砚的笑容。
周燃手腕上狰狞的疤痕。
王铮的威胁。
江怀远的警告。
江砚电话里那句“信我”……
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我脑中疯狂冲撞。
哪一个是真的?
哪一个是假的?
江砚……
你到底是谁?
“所以,”周燃逼近一步,眼神阴鸷,“现在,你还要护着他吗?”
“把你知道的,关于他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去,都告诉我。”
“或者,配合我,在镜头前演一出戏。坐实他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的罪名。”
“否则……”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界面,“你刚才那些‘维护’他的话,和他让你‘离我远点’的警告,就会成为他心虚的铁证!再加上我们的‘兄弟反目’戏码……”
他狞笑着:
“你说,他苦心经营的一切,会不会彻底崩塌?”
冰冷的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看着他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录音红光。
看着他那张写满仇恨和疯狂的脸。
看着地上那张刺眼的照片。
江砚少年时肆意的笑容,和周燃手腕上狰狞的疤痕,形成最残酷的对比。
我该怎么办?
背叛江砚?
还是……被他拖入深渊?
就在我心神剧震,几乎要崩溃的时候——
“砰!”
一声闷响!
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
周燃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前扑倒!
重重地摔在溪边的碎石地上!
手机脱手飞了出去!
砸进溪水里!
一个人影,如同矫健的猎豹,从旁边茂密的灌木丛中猛地窜出!
在周燃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瞬间,狠狠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将他死死地踩在地上!
动作快!准!狠!
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
溅起的溪水打湿了我的裤脚。
冰冷的触感让我一个激灵。
我猛地抬头。
看清了那个突然出现、将周燃踩在脚下的人。
夕阳的余晖穿过树梢,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
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身上沾着草屑和泥土,显得有些狼狈。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燃烧着两团黑色的火焰。
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周燃。
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凶狠。
是江砚!
他来了!
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
“江砚!”我失声喊了出来。
周燃被踩得动弹不得,脸埋在碎石和溪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江砚充耳不闻。
他抬起头,看向我。
那眼神里的暴戾瞬间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晚晚!”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到你?”
我看着他风尘仆仆、明显是匆忙赶来的样子,看着他眼中的焦急和后怕。
再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如同死狗般的周燃。
刚才被周燃那些话搅得天翻地覆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又酸又涩。
“我……我没事。”我的声音有些发飘。
江砚似乎松了口气,但踩在周燃背上的脚,力道丝毫未减。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挣扎的周燃,声音冷得像冰:
“周燃。”
“我警告过你。”
“离她远点。”
周燃费力地侧过脸,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泥水,眼神怨毒地盯着江砚,嘶哑地笑着:
“呵……江砚……你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
“怎么?怕我把你的老底……都掀出来?怕你的小娇妻……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江砚的眼神骤然一厉!
脚下猛地用力!
“呃啊——!”周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痛苦地弓起。
“闭嘴。”江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气,“当年的事,你心里清楚。断你手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周燃目眦欲裂,“除了你江大少爷!还有谁会下这种黑手?!怕我挡了你的富贵路!”
“是江怀山!”江砚几乎是吼了出来。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混乱的迷雾。
江怀山?
江砚的……小叔?
那个在江家存在感不高、据说一直在国外养病的……小叔?
周燃也愣住了,挣扎的动作停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和错愕:“……谁?”
江砚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
他看着周燃,眼神复杂,有愤怒,有痛楚,还有一丝……怜悯?
“你以为,当年你断手的事,还有后来那些泼到我身上的脏水,是谁的手笔?”江砚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是我小叔,江怀山。”
“为什么?”周燃下意识地问,声音嘶哑。
“为什么?”江砚扯了扯嘴角,笑容冰冷而苦涩,“因为江家的继承权。”
“我父亲江怀远,是长子。江怀山是次子。爷爷去世前,把大部分核心产业留给了我父亲。”
“江怀山不甘心。他一直想把我父亲拉下来。”
“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知道你是我最铁的兄弟。也知道……我们曾经一起做过的一些……不太光彩的事。”
江砚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明。
“他找人打断你的手,嫁祸给我。是为了让你恨我,让你这个知道我最多‘过去’的人,成为一颗随时能引爆、毁掉我的炸弹。”
“他让人在网上散播我的‘黑料’,也是想在我出道初期就毁掉我,让我父亲后继无人。”
“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彻底毁掉我的机会。”
江砚的目光,转向我,带着深深的歉疚和痛苦。
“包括……三年前,那个珠宝展。”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三年前……
“星尘”无人问津的珠宝展……
“那个展,是江怀山暗中操控的。”江砚的声音低沉沙哑,“他买通了策展人,故意把你的作品放在最角落,不安排任何宣传。他知道那是你的心血,是你工作室的希望。他想看着你失败,看着你绝望。”
“他想用你的失败和痛苦,来打击我。”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在查他了。”
溪水潺潺。
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周燃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冰冷的溪水里,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凶狠和怨毒。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巨大的荒谬感。
原来。
恨错了人。
报复错了对象。
被当枪使了这么多年。
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
而我,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
三年前的绝望,父亲的病重,工作室的困境……那些我以为的“时运不济”,原来背后都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操控。
只是为了打击江砚。
而江砚……
他早就知道?
他一直在查?
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他选择一个人扛。
我看着他。
看着他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疲惫和孤寂的侧影。
看着他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歉疚。
心口的位置,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
周燃挣扎着,从泥水里抬起头,看向江砚,声音嘶哑破碎:
“……你……你早就知道?”
“是。”江砚没有否认,“我一直在查,一直在找证据。只是他藏得太深,做事太干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周燃嘶吼着,带着被愚弄的愤怒。
“告诉你?”江砚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告诉你,让你拿着刀再去砍人?然后把自己彻底送进去?”
“周燃,醒醒吧!你被他利用了!他就是要看着我们兄弟反目,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
周燃像是被重锤击中,彻底瘫软下去,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江砚松开了脚。
他弯下腰,捡起那张掉在泥水里的、泛黄的照片。
看着照片上两个勾肩搭背、笑容灿烂的少年。
他的指尖拂过照片上少年周燃的脸。
眼神里,翻涌着浓烈的、复杂的情绪。
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把照片,轻轻放在了周燃身边。
然后,转身。
一步步,踏着溪边的碎石,朝我走来。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带着一身泥泞和疲惫。
却走得无比坚定。
他停在我面前。
很近。
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汗水和青草的气息。
看到他眼底布满的血丝。
看到他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
看到他……眼中那个小小的、狼狈的我。
他伸出手。
掌心向上。
带着擦伤的痕迹。
还有残留的泥土。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终于尘埃落定的沙哑。
却又无比清晰。
“晚晚。”
“对不起。”
“让你等了这么久。”
“现在……”
“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
瞬间击溃了我所有强撑的盔甲。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
模糊了视线。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
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愧疚、心疼、还有失而复得的珍重的眼睛。
三年来。
独自支撑工作室的艰辛。
隐婚的委屈和孤独。
被误解、被泼脏水的无助。
还有刚才,被周燃威胁时的恐惧和绝望……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
我猛地扑进他怀里!
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
把脸埋在他带着泥土和汗味的胸膛。
嚎啕大哭。
哭得像个迷路太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他身体僵了一下。
随即,更用力地回抱我。
手臂收得很紧。
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头发上。
“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声音哽咽,“晚晚,对不起……”
“是我没保护好你……”
“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溪水潺潺。
夕阳的余晖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地上。
周燃看着那对相拥的身影。
又看了看身边那张沾满泥水的照片。
照片上,少年江砚的笑容依旧灿烂。
少年周燃的眼神依旧张扬。
他慢慢地、慢慢地伸出手。
捡起了那张照片。
然后。
用尽全身力气。
将它撕得粉碎。
白色的碎片,如同被惊飞的蝶,纷纷扬扬地飘散。
落入潺潺的溪水中。
转瞬。
消失不见。
像一段被彻底埋葬的、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场溪边的“意外冲突”,在直播镜头下,引发了前所未有的海啸。
【卧槽卧槽卧槽!江砚天神下凡!英雄救美!】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周燃被江砚踩在脚下!】
【信息量爆炸!江家内斗?小叔陷害?周燃是江砚发小?】
【录音!周燃手机掉水里了!他之前是不是在威胁苏晚?】
【江砚说‘我来接你回家’!啊啊啊这特么是官宣吧?!是吧是吧?!】
【‘砚晚’CP粉过大年!正主按头磕糖!】
【所以苏晚真是江太太?!隐婚石锤了!】
【江砚看苏晚的眼神……我没了!太深情了!】
【周燃撕照片那一下,好虐……兄弟反目成仇……】
舆论彻底失控。
热搜前十全是爆。
#江砚 苏晚 溪边相拥#
#江砚周燃兄弟反目#
#江家内斗#
#江砚苏晚隐婚实锤#
#我来接你回家#
王铮的团队和江家,再也压不住了。
江砚没有回江家。
他直接带着我,住进了他位于市中心顶层、安保极其严密的私人公寓。
“这里很安全,江怀山的手伸不进来。”他给我倒了杯温水,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但神情却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放松。
“周燃他……”我捧着水杯,还是有些担忧。
“他没事。”江砚在我身边坐下,自然地握住我冰凉的手,“我让人送他去医院检查了,皮外伤。他……需要时间。”
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是我欠他的。当年如果不是我连累他……”
“不怪你。”我打断他,反握住他的手,“是江怀山太阴毒。”
提到这个名字,江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跑不了。”他声音里带着寒意,“我手里已经掌握了他不少证据。这次他利用周燃,在节目里兴风作浪,试图彻底毁掉我,已经触犯了法律。经济犯罪侦查部门的人,应该已经找上他了。”
他看着我,眼神温柔下来,带着歉疚:“晚晚,这三年,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宽阔的、让我安心的肩膀。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关于江怀山,关于……那些事?”我轻声问。
江砚沉默了一下,把我搂得更紧。
“我怕。”他的声音低沉,“怕把你卷进来,怕你担心,更怕……你知道我曾经那些……不太光彩的过去,会……嫌弃我。”
他说的很艰难。
那个在镜头前永远光芒万丈、完美无缺的影帝,此刻在我面前,露出了他深藏的不安和脆弱。
“什么过去?”我抬起头,看着他,“是像周燃说的,打架?还是别的?”
江砚苦笑了一下:“都有。年少轻狂,不懂事。为了生存,也为了所谓的‘义气’,做过一些错事。虽然没到伤天害理的地步,但……终究是污点。”
他看着我,眼神忐忑:“晚晚,你会……介意吗?”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
忽然想起了三年前。
那个雪夜。
他在我爸病床前,郑重承诺的样子。
想起了这三年。
他每次风尘仆仆回来,抱着我说“好累”的样子。
想起了他在节目里,不顾一切冲过来护住我的样子。
想起了他在溪边,踏着夕阳朝我走来,说“我来接你回家”的样子。
过去的他,或许不完美。
但现在的他,是真实的。
是为了保护我,可以拼尽全力的江砚。
我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头。
“我认识的江砚,是那个在我爸病床前承诺会照顾我一辈子的男人。”
“是那个在我工作室快倒闭时,偷偷买走我‘星尘’胸针,却不肯让我知道的傻瓜。”
江砚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知道?”
我笑了,鼻子有点酸:“‘星尘’被一个神秘买家高价买走,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一直以为是运气好。直到那天你在节目里提起……”
“后来我托林飒去查了那个私人账户的线索,虽然很隐蔽,但最终……指向了你。”
江砚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有些窘迫地别开脸:“我……我只是不想看你难过。”
“所以,”我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我认识的江砚,是那个会偷偷关心我、保护我、甚至有点笨拙的江砚。”
“你的过去,我没参与。但你的现在和未来,我都要。”
“江砚,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只在乎,你的未来里,有没有我。”
江砚怔怔地看着我。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震惊,有狂喜,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他猛地将我拉进怀里!
炙热的吻,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失而复得的珍重,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像一场迟到了太久的甘霖。
彻底淹没了我们。
一周后。
江砚工作室发布了一则重磅声明。
没有冗长的解释,没有避重就轻的公关。
只有简洁有力的几点:
江砚先生与苏晚女士确系合法夫妻,已登记结婚三年。因个人原因选择隐婚,对此给公众造成的困扰深表歉意。
针对网络传播的关于苏晚女士的一切不实谣言(抄袭、欠债、私生活混乱等),工作室已固定证据,将追究造谣者及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江砚先生已正式向经纪公司提出解约,并成立个人工作室。未来工作重心将进行调整。
江怀山(江砚先生小叔)涉嫌多项经济犯罪及人身侵害(包括但不限于教唆伤害周燃先生、恶意操纵商业活动等),已被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声明一出。
全网哗然。
随即,是山呼海啸般的祝福。
【卧槽!直接官宣!刚!太刚了!】
【祝福砚哥和嫂子!隐婚三年不容易!】
【支持维权!告死那些造谣的!】
【砚哥自己当老板了!恭喜!】
【大义灭亲啊这是!江怀山活该!】
【所以周燃真的是受害者!砚哥对不起他!】
【只有我关心那套‘星尘’胸针吗?三年前就被砚哥买走了!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星尘’CP锁死!钥匙我吞了!】
舆论彻底反转。
我和江砚的“隐婚”故事,被网友们脑补出了无数个浪漫版本。
尤其是“顶流影帝为爱隐婚,暗中守护妻子梦想,买走无人问津的‘星尘’胸针”的桥段,更是被传为佳话。
我的工作室官网和社交账号,一夜之间涨粉百万。
“星尘”系列的设计理念被疯狂转发。
无数合作邀约和订单雪花般飞来。
濒临倒闭的工作室,起死回生。
而江砚。
他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通告和代言。
赔了一大笔违约金给原公司。
专心筹备他的个人工作室。
偶尔,会在深夜,发一条只有简单文字的微博。
配图,有时是两只交握的手。
有时是窗台上并肩的多肉盆栽。
有时,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泡面。
【回家。】
【她煮的面。】
【晚安。】
没有华丽的辞藻。
没有刻意的秀恩爱。
只有平淡生活里,最真实的温暖和陪伴。
却甜翻了无数人。
【砚哥的婚后日常!好接地气!好甜!】
【嫂子煮的泡面看起来都这么香!】
【实名羡慕!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从今以后,江砚不是顶流,是苏晚的丈夫。】
【泪目!这才是爱情最好的样子!】
三个月后。
《心动下一秒》第一季收官。
节目组搞了个盛大的直播收官派对。
作为话题中心的我和江砚,自然是焦点。
派对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和江砚坐在角落的沙发里。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我则是一身简单的白色缎面长裙。
他的手,始终自然地搭在我的腰间。
宣示着无声的占有。
主持人笑着cue流程:“接下来,是我们本季最受观众喜爱的‘心动CP’颁奖环节!大家猜猜是谁?”
台下起哄声一片。
“砚晚!砚晚!砚晚!”
我和江砚相视一笑。
“那么,有请我们实至名归的‘砚晚CP’——江砚先生,苏晚女士!”
掌声雷动。
我和江砚起身,走到舞台中央。
聚光灯打在身上。
有些晃眼。
江砚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
他没有看台下。
而是侧过身,专注地看着我。
深邃的眼眸里,映着璀璨的灯光,也映着一个小小的我。
“其实,今天站在这里,我最想说的是……”
他顿了一下,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低沉而温柔。
“谢谢我的太太,苏晚。”
台下一片尖叫。
“谢谢她,愿意嫁给我。”
“谢谢她,在我最混蛋、最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没有放弃我。”
“谢谢她,给了我一个家。”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台下也安静下来。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眶。
心软得一塌糊涂。
“也谢谢这个节目。”他看向镜头,语气真挚,“虽然过程有点……惊心动魄。”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但因为它,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
“告诉所有人——”
他牵起我的手,高高举起。
两枚简单的铂金素圈,在聚光灯下,闪烁着朴素而温暖的光芒。
他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响彻整个会场,也通过直播,传到无数人耳中:
“她是我的妻子。”
“苏晚。”
“江太太。”
掌声、欢呼声、尖叫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几乎要掀翻屋顶。
我看着他。
看着他在万众瞩目下,坦荡而深情地宣告。
看着他眼中,那再也无需隐藏的爱意和骄傲。
泪水模糊了视线。
但这一次。
是幸福的眼泪。
聚光灯很亮。
但我知道。
这一次。
我们的星星,不用再藏在黑暗里了。
它终于可以。
堂堂正正地。
在阳光下。
熠熠生辉。
派对结束。
回到我们的公寓。
喧嚣褪去。
只剩下满室温馨的宁静。
江砚从背后拥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
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
如同散落人间的星河。
“累吗?”他下巴抵在我发顶,轻声问。
“不累。”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就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低低地笑了,胸腔震动。
“不是梦。”他收紧手臂,“以后,每一天,都会是真实的。”
“嗯。”我安心地闭上眼。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松开我,走到旁边的柜子前,拉开一个抽屉。
拿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
“给你的。”
“什么?”我好奇。
他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吊坠,是一颗设计极其独特的钻石。
被切割成不规则的形状,镶嵌在扭曲缠绕的铂金底座上。
像一颗……
经历过剧烈燃烧、碰撞、最终在宇宙尘埃中重获新生的……
星星。
“这是……”我惊讶地看着他。
“用那颗钻石做的。”江砚拿起项链,走到我身后,小心地为我戴上。
冰凉的钻石贴着我的锁骨。
沉甸甸的。
“结婚时,我说摘了颗星星给你当聘礼。”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和温柔。
“现在,它回来了。”
我摸着锁骨间那颗独一无二的“星星”。
看着玻璃窗上,我们相拥的倒影。
窗外。
星河长明。
窗内。
爱意永存。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