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子画作为千年琴圣,是六界公认的清冷谪仙。
曾有魔尊奉上万里魔域,只求他一曲,白子画眼皮都未曾抬过。
曾有仙子在九重天外苦守三百年,只为见他一面,他却说,大道无情,勿扰清修。
就是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男人,却在一场惊天变故中,为了给那条锦鲤精续命,生生抽出了他妻子龙葵的龙筋。
用以制成琴弦。
龙葵失控地挡在炼器炉前,泣血质问,“为什么?我日日以龙吟为你疗愈神魂,你明明知道那锦鲤是冒名顶替!”
白子画白衣胜雪,眸光比身后的冰川更冷,他轻声说,“抱歉,鲤儿的神魂……受不住天雷劫的,当年是我误会她、亏欠她。”
“那我便受得住这抽筋之痛?”龙葵心口一阵绞痛,哽咽着问,“你对她亏欠,凭什么用我的命来弥补?”
“我会用永世修为补偿你的。”白子画上前,想拂去她嘴角的血迹。
龙葵一把打开他的手,怒道,“补偿?那是我的龙筋,是我身为真龙的根本!你补偿得了吗?”
白子画不说话了,看着她的眼神,与看往常那些妄图靠近他的尘埃,没有区别。
龙葵愤怒地嘶吼,“白子画,你引以为傲的琴心呢?你用性命守护的无情大道呢?为了鲤儿,你作为琴圣的根本都可以不顾了吗?”
白子画沉默了一瞬,说,“为了鲤儿,我的道……可以换一条。”
他的话,像是一把淬了九幽寒冰的利刃,一下子捅进龙葵的心窝,疼得她说不出话。
她猛然后退两步,手紧紧地抓着胸口,金色的龙血泪不自觉地落下。
原来,他从来没忘记过鲤儿,哪怕他们已经分别千年。
原来,鲤儿对他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打败自己用生命守护的道。
那她呢?
他真的爱过她吗?
可龙葵连问清他真心的时间都没有了。
本以为守在他身边,日日为他吟唱疗伤,终能换他回眸。可现在看来,他是绝不会改变心意的。
龙筋已被投入炼器炉,三昧真火燃起,她能感受到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正在被炼化。
“我绝不会让我的龙筋,成为你讨好她的工具!”
留下这句话,龙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化作龙形,决绝地撞向炼器炉!
她要毁了它!
为了阻止龙葵,白子画布下天罗地网,引来九天神雷,将她死死钉在诛仙台上。
是她刚修出龙角的弟弟,拼了命想冲上诛仙台救她。
弟弟也因此被白子画打成重伤,扔进了无间炼狱。
可龙葵知道,她不能停。
最终,她耗尽了最后一滴心头血,引爆了自己仅存的龙元,终于让炼器炉产生了一丝裂缝。
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龙元自爆,却只换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裂缝。
这时距离龙筋成弦,只剩下一炷香。
诛仙台上的束缚忽然消失了。
“时辰已到,龙筋已成,留你无用。”
龙葵大脑轰的一声,耳边一阵嗡鸣。
她慌张地看向远方,白子画的仙府方向,一道璀璨的五彩霞光冲天而起。
琴……成了。
她的龙筋,被炼成了琴弦。
龙葵心如死灰,立刻冲向白子画的仙府。
耗尽龙元的她,飞得跌跌撞撞,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
还来得及,趁白子画还未将琴交给鲤儿,她要抢回来!
可就在龙葵冲进仙府的前一秒,白子画忽然出现,从身后掐住了她的龙颈,同时用仙力封住了她的嘴。
第二章
白子画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鲤儿的。”
“唔……”龙葵拼了命地挣扎,可她修为尽废,在白子画手中,如同一只待宰的蝼蚁。
白子画不耐烦地说,“别闹了,你非要让鲤儿得不到救治,看她魂飞魄散吗?”
他强制将龙葵关进仙府后山的冰牢里,“在新琴认主前,你就在这待着,别想出去。”
龙葵扑上前,对他拳打脚踢,大骂,“白子画,你不是仙!你是魔!你这是毁我道基!放我出去,我要拿回我的龙筋!”
可任凭龙葵怎么打骂,他都始终守在门口,不给她离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浪费一秒钟,都是她的龙筋被玷污的倒计时!
龙葵的心像在业火上烤一样煎熬,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拽住白子画的衣袍,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白子画,我求求你,放我出去,我求你了!那龙筋是我的根本,你要看我道基尽毁,沦为废龙吗?你忘了你说过,你修无情道,是为了守护世间一切生灵的平衡吗?”
白子画神色有一瞬间的触动,但无论龙葵怎么哀求,他始终不让她出去。
没有时间了。
龙葵抹了一把龙血泪,回头看了一眼冰牢的穹顶。
她猛地站起来,冲到穹顶之下,毫不犹豫地燃烧了自己的神魂!
“轰——”
她以神魂为代价,撞开了冰牢。
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那是神魂撕裂的痛楚,龙葵感觉自己的仙身快要溃散了。
可她没有时间犹豫,她痛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哪怕是爬,她也要爬到仙府大殿!
“龙葵!”白子画神色焦急地跑出来,他大步上前,一把将龙葵抱起来。
“我送你去瑶池,龙葵,我送你去疗伤。”
“不,我要我的龙筋。”龙葵嘴角涌出金色的血液,她想推开他,可她稍微一动,就是撕心裂S仙的痛,根本不是白子画的对手。
白子画将她塞进云辇,在飞出后山,经过仙府大殿时,龙葵准备跳车。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冲破禁制,忽然听见,叮的一声琴响。
那声音,清越、空灵,带着抚慰万物的力量。
是她的龙筋。
龙葵身体一僵,整个世界好像都静止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的龙筋,被别人弹奏了。她再也不是完整的龙了。
龙葵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不!”
“琴已认主,尘埃落定,你就死心吧,别想着再伤害鲤儿。”白子画轻描淡写地说。
她伤害鲤儿?
可明明是鲤儿冒领她的功劳,欺骗他!
龙葵十指抓着自己的长发,浑身颤抖,声嘶力竭地哭起来。
从破壳而出,她是世间最后一条真龙,身负无上气运。
明明她已经拥有了世间最强大的力量,可她的龙筋,还是在她最爱的仙人手中,被夺走了。
她的龙筋,在被别人弹奏时,该有多么不甘,多么痛苦啊!
龙葵捂住胸口,嘴角蓦地涌出一大口心头血。
极度悲伤之下,她身体一软,龙形溃散,变回一条遍体鳞伤的小金龙,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三章
龙葵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噩梦。
一会儿梦到初见时,她被魔兽围攻,白子画抚琴而至,一曲退敌,救下了她。
一会儿梦到她得知白子画神魂有伤,不顾身份暴露,日日以龙吟为他疗伤。
一会儿梦到白子画被天魔偷袭,鲤儿吓得躲在远处,是她奋不顾身地挡下了致命一击。
最后,龙葵的梦中,只剩下那声刺心的琴响。
“不!”
龙葵尖叫着,猛然睁开眼睛。
她的心剧烈地跳动,她坐起来环顾一周,是在一处云雾缭绕的莲池。
她一下子想到自己的龙筋已经没了,而且是被心爱之人所夺,忍不住开始嚎啕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有人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顶。
龙葵抬头,就看到了白子画一脸心疼的表情。
可她却只觉得虚伪,她用力扭过头。
白子画叹道,“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仙体要紧,我带了瑶池的莲子。”
无论他说什么,龙葵都不理。
最后,白子画无奈地将莲子放下走了。
龙葵联系上自己被关在无间炼狱的弟弟,“帮我联系天界律法司。”
挂断传音,龙葵不顾身上的剧痛,立刻下床,她要将白子画的所作所为上告九重天。
她绝不能让生来高贵的龙族背负被抽筋炼器的耻辱,更不会让那对狗男女逍遥法外!
龙葵下了莲池,一眼就看到了鲤儿和她身后的新琴。
同时,鲤儿也看见了她。
鲤儿抱着那把龙筋琴走过来,上下打量她,得意地说,“听说你想不开,自爆神魂?可惜,能改变什么呢?以后你就是条没用的废龙了。”
龙葵咬着牙说,“究竟是谁冒领功劳,你心里清楚。”
鲤儿勾起嘴角,笑道,“那又如何?反正现在龙筋琴在我手上,以后大家提到琴圣,只会说我和他琴瑟和鸣,天生一对。要我说,你也确实该废,谁让你是龙……”
听到她侮辱龙族,龙葵愤怒得一个耳光打过去,骂道,“你这冒牌货才该死!”
“你在干什么!”
不远处,白子画匆匆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仙丹。
原来,他今天是陪鲤儿来瑶池巩固修为的,连看望她,给她带莲子,都只是顺便。
不等龙葵说话,鲤儿就红着眼睛说,“子画,我怕她太难过,就安慰了她两句,没想到……”
接着,鲤儿忽然大声哭起来,说,“都是我的错,你别打我,你打我吧,求求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她边说,边拽住龙葵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
“你放开我!”龙葵努力挣脱她。
可龙葵明明没用力,下一秒,鲤儿就尖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鲤儿!”白子画扑过去,将鲤儿抱在怀里,两人深情对望,好不可怜。
见状,白子画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怒道,“龙葵,你满意了?”
龙葵转动着自己被捏到青紫的手腕,说,“是她自己倒在地上的,与我无关。”
白子画冷笑一声,说,“我亲眼所见,你还狡辩什么?给她道歉!”
第四章
龙葵直直地看向他,嘲讽地说,“我给她道歉?究竟是谁该给谁道歉?”
“一码归一码。”白子画说,“你的龙筋,是我亏欠你,但这不是你欺负她的理由,鲤儿好心安慰你,你不知好歹,还打人,难道不该道歉吗?”
龙葵丝毫不让,坚定地说,“是她自导自演诬陷我,我不可能给她道歉!”
“还在狡辩!正好今日天界雷罚司有几个积年魔头要行刑,我就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白子画说完,不顾她的伤势,粗鲁地拉过她,就往外走。
他的手像铁钳一样,龙葵完全挣脱不开。
龙葵很快就被带到雷罚司,这让她想起弟弟被投入无间炼狱的那天。
她浑身发冷,心更是凉得像是坠入了万年冰川之中。
白子画分明知道,失去龙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她有多痛苦。
她连睡梦中,都会被那声琴音惊醒。
琴音已经成为了她的噩梦。
他嘴上说着亏欠她,但却为了帮鲤儿出气,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每一个魔头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龙葵都恍惚地看到自己的未来。
天雷每响一次,龙葵身体就是一阵颤抖,就要重新经历一次失去龙筋的痛苦。
她崩溃地跪在地上,指甲抓着白玉石阶,用力到断裂,翻出血肉。
心痛得像是被刀子不停凌迟一样。
龙葵剧烈地喘息着,满头大汗,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噩梦之中。
终于,今天的雷罚全部行刑完毕。
白子画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地说,“龙葵,以后别再任性找鲤儿的麻烦。”
龙葵用尽全力,才能从地上爬起来。
她满脸的血泪,嘴唇上血迹斑斑。
她看了白子画最后一眼,缓慢地转过身,挪着麻木的双腿,一步一步地离开。
她好后悔!
后悔相信白子画,更后悔爱上白子画!
当初,白子画神魂重创,在冰川之巅醒来时,鲤儿怕被牵连,留下诀别的消息,早逃回了凡间。
龙葵拼了命救出他,又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出关后,白子画跟她结为道侣,说会忘记鲤儿,会爱她,会守护她生生世世。
这一次,鲤儿的家族遭遇灭顶之灾,她才重回仙界,说她当初离开白子画是有苦衷的,她中了魔咒。
她怕她死后,白子画会伤心痛苦,所以才装作害怕离开,故意跟他分手。
白子画当场说,他已经有了龙葵,跟鲤儿回不去了。
婚后这五百年,白子画的确对她特别好。
所以,龙葵就信了。
事后,白子画跟她说,他多少亏欠鲤儿,希望龙族能庇佑鲤儿的家族。
龙葵回家求长老,龙族这才答应庇佑锦鲤一族。
如果不是白子画骗她,如果不是她求长老庇佑鲤儿家族,他们不会发现鲤儿身中魔咒的真相,更不会为了救她,想到用龙筋续命的法子!
是她信错了人,爱错了人,害得自己道基尽毁!
龙葵出了雷罚司,走到九天云海之上,像个疯子一样,边走边流泪。
她不停地敲击在自己的心脏上。
痛、太痛了,痛得她恨不得将心挖出来。
第五章
鲤儿不过一句中了魔咒,就让白子画觉得亏欠,骗妻子家族庇佑她,打破大道帮她抽筋续命。
而她失去龙筋,弟弟被囚,白子画嘴上说着亏欠,但伤害她的时候,有一点心疼手软吗?
原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是她太傻!
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尽管心痛得快要死掉,但龙葵也不会忘记,她要替自己讨回公道。
龙葵飞身直奔九重天,将状纸递交到了天帝面前。
她如今修为尽废,只能暂时躲在弟弟为她置办的一处偏僻仙府里,忐忑地等待着。
可第二天,没有等来天帝的判决,反而等来了风雨欲来的白子画。
他阴沉着脸,将那份状纸甩到地上,怒道,“你就非要没完没了吗?”
龙葵冷笑一声,说,“要是你的琴心被人挖走,你会接受吗?”
白子画叹道,“可是鲤儿的命已经续上了,就算证明她冒领功劳又怎么样?她也活下来了。”
“那至少也不能让我龙族蒙羞,被人耻笑!”龙葵瞬间红了眼睛,“我龙族镇守四海八荒几十万年,你却让我成为六界第一个被抽筋的龙,白子画,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白子画无奈地说,“一切都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不能再伤害鲤儿,毕竟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只当是还她那一命。”
“什么救命恩人?”龙葵疑惑道。
“当初我被天魔偷袭,有个人救了我,但是我当时伤得太重,意识昏沉,没看清,这次我才知道,是鲤儿救了我,一条命,加上这么多年对她的误会,你让我怎么办?”白子画痛苦地捂住脸。
龙葵惊讶地从云床上站起来,失声说,“她救你?怎么可能?当初救你的人,明明是我!”
白子画抬起头,一脸不屑地说,“为了告倒鲤儿,你还真是什么谎都能说,如果是你救了我,当初怎么不说?”
龙葵抿着唇,她当初不说,是因为白子画跟她结为道侣,她想让白子画在婚后真的爱上她,而不是带着报恩等等不纯粹的感情。
却没想到,现在被鲤儿钻了空子。
但现在她已经不在意了,反正她会离开白子画的。
他的感激,她不屑要。
他自诩无情,但做出的种种打破原则知恩图报的模样,更是让她恶心。
龙葵冷淡道,“你爱信不信,但我不会放弃,将真相公之于众!”
白子画凉凉地开口,“你弟弟的命,你也不在意了吗?无间炼狱那么乱,魔头打架,失手撕碎个神魂,也是常有的事。”
龙葵猛地看向他。
为了告状,龙葵根本没机会去救在炼狱里的弟弟。
可她万万想不到,白子画已经毁了她的道基,现在居然还用她弟弟的命,来威胁她。
龙葵忽然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为了鲤儿,白子画还真是费尽心思。
什么无情大道、什么六界平衡,他全都不顾了,一次又一次地滥用私权。
龙葵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
她轻声说,“好,我不再告状,只要你答应跟我解除道侣关系。”
不想,白子画却毫不犹豫地说,“不可能。”
他握住龙葵的肩膀,说,“龙葵,我是不可能跟你分开的,我这次只是为了报恩和补偿鲤儿,以后我们忘了这件事,还会跟以前一样的。”
跟以前一样?
怎么忘记,怎么跟以前一样?
是因为失去龙筋的不是他,痛苦的不是他。
所以,他能将她的痛苦说得这么轻松。
龙葵抬眸看着他,只觉得可笑。
她好像现在才真正认识白子画。
了解他的冷血与虚伪!
第六章
白子画不答应解除道侣关系,龙葵没有说什么。
在弟弟没被放出来之前,龙葵装作放弃告状的样子。
这天,白子画带着龙葵参加宴会。
是为庆祝鲤儿获得新生的宴会,举办地址在鲤儿家族的仙岛上。
白子画刚带着龙葵进场,就有不少仙人对着她窃窃私语。
“天呐,她就是那条被抽了筋的废龙吗?”
“不止呢,听说龙元都自爆了,现在跟凡人有什么区别。”
“就是,跟一条废龙待在一个仙岛,我都嫌掉价。”
龙葵攥着云袖的手指收紧。
这些羞辱都是白子画带给她的。
他明知道,抽她龙筋,会连带着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遭仙鄙夷。
白子画沉下脸,大步走过去,怒道,“她是她,抽筋是我的决定,仙界没有连坐之说,你们说话注意点,小心我告你们诽谤。”
鲤儿出来打圆场,笑着说,“就是,怎么能用修为来评判一个人呢,龙葵跟我认识很久了,她很善良的。”
龙葵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他们,她会被抽筋毁了道基吗?她需要被人鄙夷唾弃吗?
鲤儿亲热地挽着龙葵,拉着她往外走,“你别跟他们计较,殿里太闷了,我带你到外面的瑶池边坐坐。”
龙葵想挣开她,却又怕她跟上次一样,栽赃陷害,犹豫间,就被拉到了瑶池边。
鲤儿放开她,收敛了笑容。
她双臂环抱在胸前,厌烦地说,“龙葵,你真够贱的,白子画都这么对你了,你还留在他身边,连抽你龙筋的男人都能继续当道侣,你就不怕你们龙族的列祖列宗死不瞑目吗?”
龙葵控制着自己,不被她激怒。
她反唇相讥说,“那也没有你冒名顶替贱吧,你靠着谎言续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你……”鲤儿生气了一瞬,又很快笑起来,说,“不被爱的才没用,不信你就看看白子画有多爱我,你有多可怜。”
说着,她就拿出一颗珍贵的驻颜仙丹,用力扔进瑶池里。
鲤儿演技惊人,眼睛当即红了起来,着急地说,“仙丹,我的驻颜仙丹!”
她这一喊,众人立刻赶到瑶池旁。
白子画问,“怎么回事?”
鲤儿委屈地说,“可能是龙葵还在怪我吧,她听说我得了这颗仙丹,能永葆青春,一时生气,就把我的仙丹扔瑶池里。”
“什么?”白子画又惊又怒,骂道,“龙葵,你怎么这么恶毒?”
龙葵冷静地说,“我没有扔她的仙丹,这里有水镜,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水镜就知道了。”
不想,白子画毫不犹豫地说,“不用看,难道鲤儿会自己扔掉她保命的仙丹吗?她会为了陷害你,连容貌都不要了?简直荒谬!”
对鲤儿层出不穷的手段,龙葵感觉疲惫。
但其实这些手段都很容易戳破,只是白子画愿意相信她,从不查证罢了。
说到底,不过都是白子画的纵容。
但没确保弟弟安全之前,她不能跟白子画翻脸。
龙葵深吸一口气,问,“那你想怎么样?”
白子画指着瑶池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你去把仙丹捡回来。”
听到他说这句话,龙葵只觉得讽刺。
那他做的这些事呢?他准备付出代价了吗?
龙葵看向瑶池,那仙丹很小,入水就不见了。
瑶池之水,专洗仙人浊气,对她这种修为尽废的废龙来说,不亚于凡人跳入硫酸池。
她才刚能下床。
可她知道,白子画不会心疼她。
龙葵点头说,“好,我去捡。”
刚碰到水,龙葵就差点窒息,太痛了。
仙气灼烧着她的皮肤,瑶池的水,腐蚀入骨,龙葵很快被痛得面无血色。
可她只能不停地下沉到底部,再浮上去换气,只为寻找那小到不起眼的仙丹。
第七章
白子画的传音玉简响起来,他离开前说,“你们监督她,不找到,不许她上来。”
他刚一离开,鲤儿的朋友就开始用仙术化成石块砸她。
龙葵只能尽量闪躲,她想上岸,却被鲤儿用脚踩在脸上,用力踹进水里。
“被抽筋的废龙,在水里好好洗清你的罪孽。”
“就是,听说她弟弟也被关进无间炼狱了呢,一家子都是废物。”
“那简直就是畜牲,畜牲的姐姐,不也是畜牲吗?淹死她都算便宜了!砸!”
她们开始用各种东西砸她。
龙葵一个不注意,被一个尖锐的冰锥砸到头上,她重重地落进水里,呛进了大量的瑶池水。
要不是龙族天生水性好,刚刚一定会被淹死。
她浮出水面,拼命地咳嗽,连额头流下金色龙血都毫无知觉。
龙葵痛得脸色煞白,但屈辱却将她的尊严放在天火上煎。
今日种种,都是白子画带给她的。
她绝不会忘记!
白子画接完传音回来,看到龙葵脸上的血,下意识上前一步,问,“怎么回事?”
鲤儿的朋友嗤笑一声,“装可怜呗,不然她在水里,谁能伤到她。”
鲤儿也点头附和,说,“子画,我们衣服都是干的,连碰都碰不着她,刚刚她从水里出来,头上就有伤了,可能是想你心软吧。”
白子画冷哼一声,说,“连救命的仙丹都敢扔,我绝不可能心软,龙葵,今天找不到鲤儿的仙丹,你就在水里泡一夜吧。”
这么痛的水里,泡一夜她还有命在吗?
还记得两人刚结为道侣时,龙葵教白子画游泳。
那时白子画在水里抱着龙葵说,他要游得比她好,以后遇上危险,他保护她。
可现在,她的痛苦,她的屈辱,她的危险,都是他带给她的。
又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龙葵手脚都没了知觉,更没了力气。
她潜下去后,再没力气游上去。
她还没有救出弟弟,她还没有为自己讨回公道。
意识越来越淡,龙葵流下不甘绝望的一滴泪。
恍惚中,水里有一个人影向她游来。
离开水面时,龙葵只来得及说出一句,“放了我弟弟。”
她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龙葵是在一片温暖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了弟弟龙辰。
龙葵惊喜地喊了一声,“小辰。”
十七岁的龙族少年在失去自由、被关进炼狱后,终于见到了仅剩的亲人。
弟弟红了眼睛,“姐。”
龙葵内疚地说,“在里面受苦了吧,都怪姐姐不好,是姐姐没保护好你。”
弟弟连连摇头,“我是男人,应该是我保护你。”
听了这句,龙葵沉默下来。
她曾经,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底下最清正的仙人。
可现实却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姐,救你的人是东华帝君。”龙辰小声说,“他好像路过,顺手就把我从无间炼狱捞出来了。”
龙葵拉着弟弟的手,说,“你现在立刻去人界。”
龙辰不肯,“我要留下来保护你,姐。”
“你在,姐姐还会被要挟的。”龙葵说出最残忍的真相。
龙辰握紧拳头,咬着牙说,“白子画不配做我姐夫!他就会欺负你!”
龙葵安慰道,“姐姐会离开他的。”
“离开谁?”
门忽然被推开,白子画走进来。
龙辰一看到他,就愤恨不平地狠狠瞪他,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龙葵说,“小辰在说我们父母离开我们了。”
白子画低下头,带着一丝内疚地说,“小辰,以后姐夫会照顾你的。”
说着,他想去摸龙辰的头。
龙辰一把打开他的手,说,“谁用你照顾!”
说完,转身就跑。
龙葵叹息一声,说,“我准备放弃龙族的继承权,全部给小辰。”
白子画当即点头,说,“应该的,以后我的仙府都归你管。”
龙葵在心里冷笑,谁想管他的仙府,恶心。
第二天,龙葵拿来仙界律法司拟好的协议,说,“我父母飞升前没有遗嘱,所以我继承的属于道侣共同财宝,想都给小辰,需要你也签字。”
白子画心里带着内疚,看都没看地全部签了字。
等他走后,龙葵抽出中间的解除道侣关系协议书。
她先去了律法司,又去龙族长老会,处理继承权的事。
龙葵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现在一无所有,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白子画了。
她要去人界找弟弟,从此再不回仙界。
临走前,她想去看看自己的龙筋。
那把用她龙筋做的琴,被白子画命名为“思鲤”。
多么讽刺。
龙葵不觉得白子画会让她见。
她偷偷潜入白子画的仙府,却被告知,琴被鲤儿带走了。
龙葵不觉得鲤儿会有这么好心。
她急急地找到鲤儿,质问道,“我的龙筋琴呢?”
鲤儿犹豫了一瞬,说,“子画怕你想不开,把它放在我这里保管。”
看到她的神色,龙葵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龙葵焦急地说,“琴在哪?还给我!”
鲤儿一时没有说话,龙葵不耐烦地到处翻找。
可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
龙葵质问道,“琴到底在哪?”
鲤儿这才神色怯怯地指了指一处瀑布。
龙葵一飞过去,才发现是个污秽之潭。
“你们居然把我的龙筋放在污秽之潭?”龙葵冲进去,捡起在潭底的琴,发现上面满是污泥。
她怒气冲冲地问,“你们对我的琴做了什么?”
“最近总有魔气侵扰,仙师说,有魔物作祟,所以要放在最脏的地方镇压。”鲤儿小声说。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龙葵大骂道,“你们狼狈为奸,害我道基尽毁,做什么都没用,你们就等着天谴吧!”
这时鲤儿的母亲突然出来,一脸病容,“诶呦,不能拿走,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法事还没做完呢。”
说着,她就要上手去抢琴。
“妈,龙葵失去龙筋,已经够难过了,我看就算了吧。”鲤儿表面阻拦,实则是帮着母亲拽住龙葵。
她用力一扯,琴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铮——”
一声哀鸣。
龙葵大喊一声。她蹲下想去捡琴,却发现琴弦的边缘有黑色的魔血。
龙葵拨动琴弦,头嗡的一声。
她的龙筋里竟然被灌满了魔血!
鲤儿解释说,“仙师说,要镇压魔物,就得用魔血。”
龙葵抖着手,抱着琴,眼泪滴到地上。
她好没用,龙筋被抽走时没能护住,连制成的琴都护不住,要被鲤儿一家这么糟蹋!
龙葵尖叫一声,拿起一旁的山石就往鲤儿头上砸。
“你们才是魔物!你们和白子画全部都是魔物!”
可山石砸下去,鲤儿毫发无损。
是白子画及时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下。
鲜血顺着头发流下来,白子画冷冷地说,“闹够了吗?”
第九章
“我的龙筋是替鲤儿续命的。”龙葵红着眼睛,反问,“她们把琴放在污秽之潭里,又用魔血泡,对神器毫无尊重,这么侮辱践踏,你说我在闹?”
白子画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琴就是琴,根本没有灵性一说,鲤儿母亲身体不好,让她有个心理安慰而已,死物哪有活人重要?”
她的龙筋,却要给加害者心理安慰。
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龙葵这么想着,忽然就笑出了声。
“死物没有活人重要?”她直勾勾地盯着白子画,问,“可我的龙筋原本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啊,它是为什么被抽出来的?”
白子画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龙葵抱起她的琴,转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仙府,拿出所有证件,什么东西都没拿,直奔下凡通道。
到通道口的时候,龙葵收到白子画的消息。
“鲤儿母亲已经原谅你的鲁莽,明天鲤儿母亲寿宴,她们邀请你来参加。”
她们侮辱她的龙筋。
现在却说原谅她?
她们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她?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这个受害者,可永远不会原谅他们这些毁了她道基的凶手!
龙葵扔掉传音玉简,踏入通道。
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琴。
何其不公?
毁她道基的罪魁祸首明天热热闹闹办寿宴,她生来高贵的真龙却只剩下一把被玷污的破琴。
一滴泪落下。
龙葵看向云海翻腾的仙界。
再回来,就是拿解除道侣关系的法旨和将这帮凶手绳之以法的时候!
白子画给龙葵发完消息,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其实在鲤儿回仙界前,两人的感情是很好的。
这是龙葵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回复他的消息。
白子画只当龙葵还在任性赌气。
他刚想给龙葵再发条消息,就被鲤儿叫住。
“子画,这个我摆不上去,你帮帮我好吗?”
白子画放下玉简,去帮鲤儿调整摆件的位置。
明天是鲤儿母亲的生日,白子画刚刚在鲤儿家看着龙葵离开,本想去追她。
却被鲤儿拉着来帮她检查明天过生日要用的场地布置。
白子画对这个从年少一直爱慕到现在的初恋,是有些内疚的。
那时,他年少轻狂,在仙界得罪了很多人。
鲤儿被他牵连,好几次遇到危险。
但是在他差点丧命那次,鲤儿跟他分手。
他是怨恨的,认为鲤儿贪生怕死,所以抛下他逃回凡间。
所以,他赌气跟龙葵结为道侣。
这么多年,听人提起鲤儿都是厌恶的。
他实在讨厌贪生怕死的人。
可他万万想不到,鲤儿不是抛下他。
而是中了魔咒。
鲤儿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才重回仙界。
想到鲤儿一个人在凡间,差点魂飞魄散,而他这么多年对鲤儿却充满了怨恨。
白子画就很内疚。
如果不是他冲动跟龙葵结为道侣……
但他的内心似乎对与龙葵的婚姻没有后悔。
他想象不到如果当初跟鲤儿结为道侣会是什么样子。
他对未来的设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变成了龙葵。
越是这样,他对鲤儿就越是愧疚。
说起来,是他先变了心,是他对不起鲤儿。
在她病重的时候没有陪着她,还让她好不容易托着病体回仙界后,面对他已婚的打击。
所以,鲤儿的身体是绝对经受不住打击的。
所以他才同意了抽龙筋续命这个荒唐的法子。
在当初,白子画也纠结了很久。
他怎么能毁了一个无辜真龙的道基呢?
是鲤儿告诉他,龙葵的家族不是真心想庇佑她家。
但龙族又不想拒绝他这个女婿。
所以,龙族故意透露给天魔,鲤儿的行踪。
这才导致鲤儿中了魔咒。
这样算来,龙族是间接导致鲤儿差点魂飞魄散的凶手。
白子画当即大怒。
龙族不想帮忙,可以直说。
何必耍这种阴毒的手段?
为了一点脸面,竟然害得鲤儿差点丧命。
鲤儿只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故意使用阴谋诡计,致人死地,才是真正的恶人!
所以,白子画故意抽了龙葵的龙筋。
他知道,跟龙葵说她家族的真实面目,她是不会相信的。
因为龙葵多次跟他说,她的家族是多么高贵善良。
在龙葵心里,龙族是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
他也不忍心,让龙葵心里崇拜的家族形象崩塌。
所以,他宁可让龙葵恨他。
等到过几年,龙葵放下这一切,他会告诉她真相。
第十章
白子画一直跟鲤儿在场地忙到半夜。
明明一切都是专业仙娥布置好的,可鲤儿不是花的种类不满意,就是云雾的颜色不喜欢。
连仙乐都要重新调试。
白子画无奈道,“鲤儿,其实都差不多,没必要这么吹毛求疵。”
鲤儿带着哀伤说,“也不知道我的身体还能撑多久,万一,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我妈过生日呢,所以我想做到尽善尽美……给我妈一个难忘的生日,以后她想起来,也会开心。”
她这样说,白子画当然立刻心软下来。
他安慰道,“不会的,你的身体不是已经在好转了吗?听说西天佛祖那里又新炼出了一种神药,你会长命百岁的。”
鲤儿靠进他怀里, 哽咽着说,“可是没有你陪我,就算活到一万岁,又有什么意思呢?”
白子画动作很轻却很坚定地推开她,“鲤儿,我已经有道侣了,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鲤儿猛地抱住他,哭着说,“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在凡间,我没有一天忘记过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抱歉。”白子画叹息着推开她,“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无法放开龙葵了。”
鲤儿连连摇头,哭着说,“不,不是的,你明明是为了气我才跟她在一起的,这只是你的错觉,子画,你说过,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
白子画沉默了一瞬,低头说,“对不起……是我食言了。”
他不知道,如果当初知道真相,他还会不会对龙葵动心。
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事实就是他在跟龙葵的相处中,慢慢放下了对鲤儿的怨恨。
他对她,既不爱了,也不恨了。
满心只有跟龙葵的未来。
因为时间太晚,白子画没有回仙府,而是直接在客房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又怕鲤儿的身体支撑不住,早早去帮忙。
两人站在门口,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有客人误以为他们是情侣,称赞道,“这是鲤儿仙子的道侣吧?看看,两人站在一起多般配。”
其他人附和,“就是,老鲤王好福气啊。”
“听说还是千年琴圣呢,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
鲤儿含羞带怯地看了白子画一眼,默认了他们的话。
白子画心里却是一惊,原来,大家都误解了他们的关系吗?
那是不是说明,他对鲤儿,太没边界感了?
所以,龙葵才那么没有安全感,一次又一次地针对鲤儿。
这样说来,也不全怪龙葵。
是他被愧疚冲昏了理智,让大家误会,龙葵将他看得那么重,心里当然会不舒服。
龙葵喜欢他,他一直是知道的。
他跟龙葵、鲤儿是仙界学院的同学。
那时,龙葵只要一看到他就脸红。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白子画一心修道,在学院时期,对所有女仙的示好全部拒绝。
其中,包括鲤儿。
但龙葵是没有跟他告白的。
毕业后,鲤儿大张旗鼓、坚持不懈的追求。
白子画一向冷静自持。但越冷静的人,内心深处似乎越压抑着什么,越容易被热情似火的女孩打动。
所以,在鲤儿追了白子画三百年后,白子画终于被打动。
而这期间,龙葵就始终在角落偷偷看着这一切。
有时候,白子画甚至能看到角落里龙葵哀伤的表情。
他觉得这个女孩太怯懦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他这么多年,却不敢表白呢?
但同时,他也知道了,龙葵对他的喜欢又多深。
他以为在他有道侣后,龙葵会消失的。
可是没有。
龙葵依旧在角落注视着他。
尽管她穿着金色的纱裙,被风吹起裙角时,他觉得她快破碎了。
龙葵对他的暗恋,长达千年。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这也是白子画怎么伤害龙葵,都笃定她不会离开他的原因。
但这段时间,龙葵失去龙筋,又一次一次地因为伤害鲤儿被他惩罚。
白子画猜测,她不知道又躲到角落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想到学院时,站在梧桐树下,穿着金色纱裙的龙葵,白子画心下莫名一软。
不该再让龙葵误会了。
所以,白子画轻轻咳嗽了一声,说,“抱歉,大家误会了,我跟鲤儿只是校友,并不是大家想的那种关系,我已经有道侣了。”
鲤儿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有一瞬间的阴狠。
她没想到,白子画会当众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和当众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白子画以前是不会这样的。
一定是龙葵那个贱人,是她蛊惑了白子画。
鲤儿很快恢复成人畜无害的神色。
但她掐红的掌心,证明了她今天不会放过龙葵的决心。
她特意和妈妈邀请龙葵来,当然不会是参加寿宴这么好心。
这段时间,她用了各种办法,白子画都不肯答应跟她恢复关系。
那她只能从龙葵下手了。
逼走龙葵,她天天在白子画身边,还怕没机会死灰复燃吗?
今天龙葵只要敢来,她就会让龙葵对今天终身难忘。
寿宴开始,但龙葵始终没有出现。
白子画频频看向门口。
他给她发消息不回,寿宴也不来,是还在生气吗?
虽然鲤儿母女将她的龙筋琴放了魔血,是不对。
但她不也想拿山石砸鲤儿吗?
他的额头到现在伤疤还在,他都没有怪龙葵。
鲤儿走到白子画身边,问,“龙葵怎么还没来?是还在怪我吗?不然我去跟她道歉,好不好?我妈年纪大了,就喜欢信那些所谓的仙师道士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大不了,再让她拿着山石砸我一次。”
“什么让她拿山石砸你,你还是病人呢。”白子画的眉头皱起来,说,“别这么说,她想伤人是她不对,她爱来不来,别管她了。”
说完,白子画就真的跟鲤儿一起进去,没再管龙葵来没来。
第十一章
鲤儿的家族,一年不如一年。
否则也不至于发生危机,需要龙族的庇佑。
所以,今天来的,多是跟鲤儿家差不多的仙族。
还有上次庆祝鲤儿新生的宴会上,她的那些朋友们。
虽然白子画不理俗事,但仙界也讲究实力。
他年纪轻轻就是琴圣,前途不可限量,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求于他的时候。
所以,时不时就有仙人上前来跟他寒暄。
白子画一向厌恶这种虚与委蛇。
没一会,他就趁没人注意,溜了出去。
年轻仙人都一样,都不爱听长辈唠叨。
他一出去,就发现鲤儿的朋友们也都跟他一样,偷偷溜出来了。
她们站在瑶池旁边说笑。
白子画也不想跟她们说话,悄悄找了个光线暗的地方坐下来。
起初,她们在谈论新出的限量款法衣,后来是仙界圈里的八卦。
白子画听得差点睡着。
不知是谁,忽然提起了龙葵。
“白子画今天一直陪着鲤儿,是不是要跟龙葵解契了?”
“他们本来就是好好的一对,要不是龙葵插足,不要脸当小三,怎么会逼得鲤儿远走凡间?”
“就是,我这辈子最讨厌小三了!”
白子画眉头狠狠皱起,谁说龙葵是小三了?
当初,两人无缘无故分手,鲤儿远走他乡,没人知道理由。
白子画并没有说,是鲤儿贪生怕死,抛弃他。
虽然这只是个误会。
但无论怎么说,龙葵都不是小三,他们的分手更跟她无关。
鲤儿去凡间是为了解咒,她们这都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
白子画刚想站起来,去解释清楚。
他不能让龙葵背着小三的骂名。
但没等他过去,下一句就像一根针一样,刺中了他的心,让他僵在原地。
“上次怎么没用瑶池水淹死龙葵这个小三,早知道我就不只用冰锥砸她,应该用雷符的。”
“我也后悔啊,她当时游到瑶池边,我只趁机踹了她两脚,应该直接把她踩到水底,淹死她的。”
白子画忽然想起,上次他接了个传音回来,龙葵就一身狼狈,额头龙血直流。
可当时她们是怎么说的?
她们说是龙葵故意弄伤自己,想装可怜,让他心软。
可原来,在他不在的时候,她们这么欺负龙葵。
“你们想淹死谁?”
白子画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像是万年冰川里浸透过的。
她们看到白子画都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白子画带着怒意走过去,抓住刚刚说得最欢的一个仙子,捏住她的肩膀,质问道,“上次你们趁我不在,都怎么欺负龙葵的?”
那仙子被捏得很痛,气急道,“一个小三而已,你这么护着干嘛?你跟鲤儿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对得起她吗?”
白子画眯起眼睛,下一秒,那个仙子就被推进了瑶池。
他大声说,“龙葵不是小三,当初是鲤儿先跟我分手,我才跟龙葵在一起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污蔑我夫人,我就挨个告你们侵犯我夫人的名誉。”
旁边的仙子犹豫着说,“龙葵不是小三?可鲤儿跟我们说……”
“子画!”
鲤儿匆匆跑过来,看着水里泡着的仙子,问,“子画,这是怎么了?”
她不来还好,鲤儿一一过来,白子画一下子想起来,上次他问,龙葵的伤是怎么弄的。
鲤儿跟她们异口同声说,是龙葵故意装可怜。
白子画冷冷地质问,“上次在瑶池边,我去接传音,你们到底对龙葵做什么了?她们那么欺负她,你居然跟我说龙葵的伤口是自己弄的?”
见事情只败露一半,鲤儿松了口气。
她可怜兮兮地说,“上次的事是我不对,我的朋友们只是一时冲动,为我抱不平,我当时也想拦着她们的,但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我当时骗你,是怕把事情闹大,她们毕竟是为我好,我要是向你揭发她们,我这个朋友也太不讲义气了。”
白子画自认为嫉恶如仇的同时,他也欣赏有情有义的人。
听了鲤儿的解释,白子画冷静了些。
他又问,“她们都说龙葵是小三是怎么回事?这件事我们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总不能让龙葵背着这个黑锅。”
鲤儿勉强点头,眼中带泪,哽咽着说,“你们误会了,我跟子画分手……是我的问题,跟龙葵无关。”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落在朋友们眼里,说的话就像是被逼无奈一样。
朋友们先入为主,自然没人相信。
白子画朗声道,“我再强调一遍,我夫人不是小三,我们在一起,是在我跟鲤儿分开,她去凡间之后。”
在场没有人说话,白子画不管她们怎么想,又接着说,“上次你们的行为涉及到人身伤害、侵犯我夫人的人格,还有侮辱罪等等,你们想怎么解决?”
当着琴圣的面,她们哪里敢说话。
鲤儿拉住白子画的衣服,求情道,“子画,我的朋友们都是为了我才做这些的,虽然她们不对,但她们没有坏心思,你能不能别计较了?”
可白子画当即推开她,严肃地说,“不行,龙葵无缘无故被她们欺负,我要是不给她主持公道,我还配做她夫君吗?”
“那你想让她们怎么样?”鲤儿犹豫着问。
白子画指着瑶池说,“你们不是喜欢玩水吗?想让我不告你们也行,那你们就都跳进去,互相打,把我夫人受到的欺负都还回来。”
“子画!”鲤儿失声道,“这会不会太重了?”
白子画冷哼一声,“那等她们被告上天庭,说不定会进锁妖塔,就知道现在重不重了。”
在场的都是家里有点小势力的仙二代,要是真被告上天庭,家里非断了她们所有的供给不可。
而且得罪一个前途无量的琴圣,肯定会被家里人骂死。
所以,有了第一个下水的,后面的仙子们就一个接一个的下水。
水很凉,她们倒吸一口冷气,有的甚至尖叫起来。
可白子画没有心软,催促道,“动手啊,你们不是喜欢打人吗?”
她们犹豫着,推了对方一把。
白子画凉凉地说,“没吃饭吗?要我扔把仙剑进去吗?”
听他这么说,她们才不得不真的动手。
这种姐妹团,平时也是有小团体的。
这个看那个不顺眼,那个讨厌这个,可表面还要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有这种机会,有的人难免趁机报私怨,暗中下狠手。
就这样,不知道从哪开始,她们下手越来越重。
后来,干脆变成了扯头发,抓脸的程度。
有的脸被按进水里,呛了不少瑶池冰凉的水。
有的被打得脸上都是伤,惨叫不已。
见状,白子画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鲤儿焦急地追上去,说,“子画,你生气了吗?你别跟我生气,好不好?”
白子画冷哼一声,“鲤儿,我本以为你是个诚实的人,可你为了包庇你的朋友,还是骗了我,如果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想你也需要去水里洗清你的谎言。”
鲤儿眼泪说掉就掉,她哭着说,“子画,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她们欺负龙葵的时候,我也阻止了,那你要我怎么办呢?难道要跟为了我出头的朋友翻脸吗?”
第十二章
白子画回到仙府,发现龙葵不在。
想到上次龙葵在鲤儿家受到的羞辱,他总算知道,龙葵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难怪,她会这么久不回复他的消息。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所以,白子画难得主动给龙葵传音。
可传音过去,总是无人接听。
白子画又给龙葵发消息,却发现被拉黑了。
白子画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红色的禁制符号,是龙葵给他的。
龙葵居然把他拉黑了?
白子画立刻起身,驾云去龙葵的家族仙府。
龙葵作为唯一的真龙公主,在龙族有自己的宫殿。
白子画像往常一样,到了门口径直往里走。
却被守卫拦住,“琴圣,您找谁?需要通报,不能直接进的。”
白子画看着这个陌生的守卫,问,“新来的吧?我是你们公主的夫君。”
守卫奇怪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说,“我们公主……没有道侣啊。”
“没有?”白子画不解道,“你们公主不是龙葵吗?”
守卫摇头,“不好意思,我们公主已经放弃继承权,去人界了,你是不是找之前的公主啊?”
这下白子画更吃惊了,追问,“去人界了?什么时候的事?”
守卫说,“没多久,可能都没超过半个月吧,您看,我们新公主的牌匾还没来得及换呢。”
白子画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放弃继承权,龙葵怎么不跟他说呢?
他忽然想起来,半个月前,不正是龙葵告状失败的时候吗?
龙葵是那个时候决定离开的吗?
这样就合理了,他当时坚决袒护鲤儿。
龙葵坚持要讨回公道,所以,她才不会告诉他。
但白子画知道,这个公主之位龙葵当初有多么珍视。
就这样放弃了,龙葵一定很心痛吧。
白子画忽然怀疑,他抽龙葵龙筋的事,到底是对是错。
尽管龙族耍了阴毒的手段,才间接导致鲤儿中咒。
可在仙界律法层面来说,龙族确实是无罪的。
为了救鲤儿,让龙葵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龙葵真的会原谅他吗?
他们真的还能没有隔阂的共度一生吗?
想到始终打不通的传音,白子画忽然害怕起来。
龙葵会不会就这样,真的消失不见?
但很快,白子画就安慰自己,不会的。
大不了,他就将龙族的所作所为告诉龙葵。
尽管她会难过,她心中家族伟岸的形象会崩塌,但总比两人的婚姻出现问题强。
因为上次的事,白子画对鲤儿变得很冷淡。
她的传音不接,发消息不回,鲤儿几次来仙府找他,都被白子画以闭关为由赶走了。
鲤儿心里焦急不已。
她对白子画当然是有感情的,但感情再深,也没有自己的命重要。
所以,当她因为白子画几次遇到危险后,她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当然没中什么魔咒,不过是骗白子画心软的手段罢了。
本来她在凡间玩得好好的,但家里给的钱越来越少。
直到撑不下去,她只好回仙界。
她没想到,白子画那么莽撞的性子,在五百年内竟然晋升那么快,已经成为了最年轻的琴圣。
不甘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白子画的身份能帮上家里的家族。
仙界家族联姻,哪怕白子画不是什么帝君,但有他这层关系,鲤儿家在仙界都要方便很多。
所以,无论白子画有没有道侣,她都要将白子画骗回来。
可鲤儿找了白子画几次,他都冷冰冰的。
鲤儿了解白子画,这人很固执。
于是,她就直接装作魔咒复发。
这下,白子画总算是心软下来。
白子画先将鲤儿送到她常去的那家药王谷,又通知了她家人。
鲤儿母亲姗姗来迟,神色丝毫没有着急的样子。
白子画皱着眉头,觉得奇怪。
哪有女儿病危,母亲不着急的。
但鲤儿母亲见他在场,很快感叹说,“我就知道,有你在一定会照顾好鲤儿的,我怕打扰你们二人世界,特意晚来一会,辛苦你了,子画。”
白子画摇头说,“没事,伯母,那鲤儿就交给您了,我仙府还有事,先回去。”
鲤儿母亲客气地将他送到门口,远远地看着他离开,这才转身返回病房。
白子画走了几步,忽然想起,这是上次龙葵疗伤的地方。
他不由停下脚步,担忧龙葵到底在哪。
龙葵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
这时,两个小仙娥从他身边经过。
白子画听力敏锐,他听到其中一个小仙娥说,“一会你去紫云轩,可要小心。”
紫云轩?白子画皱眉,那不是鲤儿的病房吗?
另一个小仙娥好奇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小心?”
“紫云轩那个老仙子,是个碰瓷的。”
“啊?碰瓷?怎么这么说?”
“上次我亲眼看到的,就紫云轩那个老仙子,拉着一个金发仙子的手,那仙子明明没动,她自己撒手往后倒地上了,我估计是想要仙丹,一会你可千万别碰着她,小心她讹你。”
短短几句话,像一颗巨石,砸进了白子画的心里,引起一阵惊涛骇浪。
被碰瓷的金发仙子,不就是龙葵吗?
可鲤儿母亲不是为了要仙丹,而是为了陷害她。
他跟鲤儿相恋多年,所以他早就见过鲤儿母亲。
每一次见面,鲤儿母亲都表现得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他万万想不到,鲤儿母亲会诬陷龙葵。
白子画一拳砸在玉柱上,龙葵究竟受了多少委屈?
他那天是怎么做的?
他明知道,失去龙筋,是龙葵最大的痛,他却逼着龙葵亲眼看着魔头,是怎么被天雷劈死的。
白子画猛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瑶池的事,鲤儿说是不能出卖朋友。
那她母亲这件事呢?
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鲤儿真的有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什么都不知道吗?
白子画拿出身份玉牌,走向水镜殿。
他调出那天的水镜,在几个角度不同的水镜中,终于清晰地看到,龙葵丝毫没用力,甚至没动。
但鲤儿母亲却自导自演地摔在了地上。
可惜水镜离得太远,看不清他没回来前,鲤儿究竟跟龙葵说了什么。
可看鲤儿的神色,是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刻薄恶毒。
绝对不会是她所说的,安慰龙葵。
鲤儿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谎言?
想到那天在瑶池边,鲤儿的朋友们,异口同声地说龙葵是小三。
白子画挨个找到鲤儿的朋友。
问过所有人之后,白子画才知道,鲤儿跟她们说的是,她当年去凡间,是因为龙葵插足他们的感情。
而不是解咒。
白子画让其中一个人,趁鲤儿母女不在,去调取龙葵被迫在瑶池里找仙丹的水镜。
鲤儿以前很喜欢带人回家聚会。
所以她的好闺蜜们,跟家里的仙娥很熟。
闺蜜借口鲤儿在药王谷,让她来调水镜,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影像。
白子画打开水镜,很快翻到夜晚的那段。
开始,是龙葵一个人站在瑶池边。
但很快,鲤儿走过来,她满脸的嘲讽。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鲤儿忽然做出将东西丢到水里的动作,接着就喊叫起来。
白子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原来,龙葵根本没有丢鲤儿的仙丹。
鲤儿母女一脉相传,都是自导自演。
白子画痛苦地将脸埋进手掌里,他那天是怎么做的?
龙葵说她没有扔鲤儿的仙丹,还让他查水镜。
可他完全不相信她。
身为一个琴圣,没有丝毫查证就给龙葵定了罪。
甚至强迫龙葵泡在腐蚀仙体的瑶池里找那么毫不起眼的小仙丹。
他满心的后悔,他为什么不相信龙葵?
白子画湿润着眼睛,又接着水镜看下去。
后面发生的事情,让他简直想杀人。
她们居然那么对龙葵,她们用东西砸她,鲤儿还将龙葵踩回了水里。
龙葵的脸色是那么白,她在水里挣扎,差点淹死。
她的血流进水里,很快就被稀释。
可受到这种羞辱,恐怕龙葵心中的痛,不会轻易被稀释。
后悔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扑面而来。
白子画越是心痛,就越是愤怒。
他怒气冲冲地闯进鲤儿的病房,两母女正有说有笑的。
看见白子画的神色,鲤儿小心地问,“子画,怎么了?”
白子画手机扔给她,鲤儿一眼就看出,那是她家瑶池边的水镜。
鲤儿心里一惊,维持住笑容问,“子画,怎么了?看样子像是我家的水镜,可不巧的是,我家那天的水镜坏了,这影像是谁给你的,肯定是合成的,是假的。”
白子画冷笑一声,“你还敢骗我?”
“我真的没有骗你。”鲤儿连连摇头,“不信你去我家看看,我家的水镜真的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
白子画嗤笑一声,说,“是吗?那药王谷的水镜也是假的,也是合成的?”
他翻出下一个水镜,影像里清楚地拍到了鲤儿母亲的所作所为。
“我这不是替我女儿抱不平吗?鲤儿去凡间解咒,那个丫头趁虚而入,我只是想让你回到鲤儿身边。”鲤儿母亲神色讪讪的,解释说,“当妈的,哪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伯母承认,方式是欠妥,可你也要理解,鲤儿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我只是希望我的女儿能在最后的时间里,得到幸福。”
说到最后,鲤儿母亲甚至哽咽起来,俨然是一个爱女儿的骨子里的好妈妈。
可这次,白子画没有心软。
鲤儿母亲疼鲤儿,那龙葵就活该被诬陷,受欺负吗?
龙葵甚至早早没了父母。
现在白子画忽然明白了一句话,有其母必有其女。
母女俩还真是都爱演戏,诬陷栽赃张口就来。
白子画直直地盯着鲤儿,鲤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鲤儿可怜兮兮地说,“子画,我妈做得是不对,但她也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吧。”
白子画没理这茬,只问,“你说了这么多谎,该不会你的魔咒,也是骗我的吧?”
第十三章
这次鲤儿是真的慌了。
鲤儿紧张地说,“怎么会?谁会诅咒自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呢?再说,子画,你就算不信我,总该信药王吧?不信你去问药王。”
不想,白子画只拽住她的手腕,说,“你找的药王不可信,我们去别的地方看。”
“子画,你放开我。”鲤儿怎么敢去别的药王谷看。
这家药王谷的药王是她早收买好的。
一旦换了别的药王,肯定会露馅。
鲤儿拼命挣扎,“子画,你弄疼我了。”
鲤儿母亲也上来阻拦,“白子画,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女儿!”
鲤儿母亲拽白子画拽不开,一下一下拍在白子画后背上。
白子画被弄得不耐烦,忽然回头警告道,“你忘了教唆抽龙筋是什么罪名了吗?我能让你女儿续命,也一样能让你伏法。”
一句话,就吓得鲤儿母亲僵在原地,不敢再跟白子画动手。
无论是打入轮回还是关进锁妖塔,鲤儿母亲都会被吓死的。
鲤儿硬是被白子画拽上了云辇。
车子直接开往天庭的司药殿,在那里,没有人敢弄虚作假。
一路上,鲤儿又哭又求,白子画始终都没有心软。
很快,那里的仙官以为鲤儿是犯人,早见惯了,所以干脆强制带鲤儿去检查。
只是稀奇是白子画亲自带这个女犯人来。
白子画用一句保密仙案糊弄过去。
很快,鲤儿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鲤儿的身体很健康,完全没有中魔咒。
白子画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谎言,全部都是谎言!
鲤儿当年就是贪生怕死,抛弃了他。
什么中了魔咒,怕死后他会伤心。
全部都是假的!
亏他还内疚,对鲤儿一次一次地纵容,想弥补她。
可到头来,真相竟是这样。
他对鲤儿早没感情了,他痛的不是自己被骗。
而是他因此,将龙葵伤害到何种地步。
白子画简直不敢回忆。
鲤儿被带出来,她看着白子画阴沉的神色,一时不敢说话。
白子画沉默良久,问,“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年我被天魔偷袭,救我的人是你吗?”
这一会的工夫,白子画也想明白了。
鲤儿如此贪生怕死,怎么会舍命去救他呢?
犹豫了一下,鲤儿还是点头,说,“是……是我呀。”
清脆的一个耳光落在鲤儿脸上。
白子画冷冷地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鲤儿咬着牙,坚持说,“是我救的你。”
她知道白子画不会轻易再相信她了,但当年的人早不知道是谁,那个人没出现,她就绝不会承认是她骗人。
毕竟,这是她最后的筹码。
可又一个耳光落在她脸上。
白子画反复问了十次,鲤儿就挨了十个耳光。
最后,她嘴角都被打得裂开,流出了仙血。
白子画说,“救我的那个人,明明是龙葵,你还敢冒认她的功劳?”
他其实在问出问题时,就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他在打鲤儿耳光的时候,就像是在打过去的自己。
龙葵明明告诉过他的,但是他居然不信她。
那时,龙葵该有多伤心。
他简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龙葵。
这一切都是鲤儿造成的。
他要鲤儿付出代价!
鲤儿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犯罪,但白子画这次却再不管那么多,随便找了个罪名,将鲤儿关进了锁妖塔。
同时,进锁妖塔的还有鲤儿那帮闺蜜。
她们竟然敢那么欺负龙葵,通通都该付出代价!
上次只是让她们泡瑶池水,互相打,实在是太便宜她们了。
接着,鲤儿母亲很快以教唆的罪名被捕。
白子画将新的证据提交上去,称上次是误判,替龙族澄清了罪名。
这件事很快传遍仙界。
白子画受到了天帝的重罚,但他不在意。
他只想尽快找到龙葵,跟她道歉,求得她的原ǝ谅。
鲤儿母亲被废去修为,打入畜生道那天,白子画去锁妖塔里探望了鲤儿。
鲤儿的闺蜜们,被白子画放了出去,只剩下鲤儿。
白子画跟鲤儿四目相对,在锁妖塔的这一个月,鲤儿再没了仙子的模样。
她脸上身上都是伤,整个人瘦得脱相。
白子画特意将她关在锁妖塔里最凶恶的一间。
鲤儿每天都被打,没有饭吃,还要伺候房间里穷凶极恶的妖魔们。
有一点做得不满意就是一顿好打,有时候晚上她只能睡在角落,甚至被按着喝过妖魔的洗脚水。
这里简直像地狱一样。
一见到白子画,鲤儿就扑上去,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声泪俱下地哀求,“子画,我知道错了,你放我出去吧,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再不放我出去,我会死的!”
白子画轻笑一声,反问,“死?你不会死,但你的母亲刚刚是真的去轮回了。”
“轮……轮回了?”鲤儿有一瞬间心里剧痛,但很快,就被她自己所在的处境所淹没。
白子画好不容易才来看她,万一这次他没放她出去,她简直要活不下去了。
所以,她没替她的母亲哭一声,而是继续哀求,“子画,我母亲犯的罪,她已经伏法了,我是骗了你,可我没有犯法啊,这段时间我受尽了折磨,你就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了。”
可白子画只一脚踢开她,说,“在我没有找到龙葵,求得她的原谅之前,你就别想出去了。”
白子画转身离开,鲤儿绝望地扑到门口,不死心地哀求,“别走,白子画,你别走,你放我出去!”
任凭鲤儿如何可怜,白子画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他的心里现在只有龙葵。
龙葵这段时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最后,他托关系,终于查到了龙葵的下凡记录。
第十四章
龙葵抱着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太疲倦了。
睡梦中,她又梦到小时候父母带着她在东海之巅看日出的场景。
龙葵是被眼泪打湿脸颊,哭醒的。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倾斜,立刻紧张地打开琴盒。
龙筋跟魔血混在一起,魔血凝固后成了暗红色的一团。
想到自己的龙筋还要受到这样的羞辱,龙葵的一颗心都碎了。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的。
还有白子画,他执法犯法,她一定会让他受到天条的制裁。
“这位仙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龙葵正出神间,旁边忽然有人轻声跟她说话。
她转过头,发现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俊朗,一身青衣,带着一股洒脱不羁的气质。
但龙葵现在没有任何跟陌生男人交流的心情。
她摇了摇头,说,“没有,谢谢。”
“我叫东华,是个游历四方的闲散上神。”他自我介绍着,“可能有点冒昧,你拿的看起来像是把……神器,琴弦好像跟什么液体混到一起了,你又哭的这么伤心,我想你是不是需要帮忙?”
龙葵止住了泪,下意识地重复,“上神?”
那是不是有方法,把龙筋跟魔血分开呢?
龙葵态度柔软了一些,告诉他,这是魔血。
她很怕东华问她,她的龙筋为什么会被掺了魔血。
这会再一次强调,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龙筋。
幸好,东华很有分寸感,只说有办法。
龙葵很激动,说,“太好了,我可以付费,只要你能帮我。”
东华耸了耸肩,不在意地说,“等下了凡我先试试。”
龙葵明显精神了一些,连身上的伤痛都忘了。
剩下的旅途中,两人偶尔会聊天。
龙葵了解到,东华现在在人界的一所书院任教。
这让龙葵更加确信,东华有能力将她的龙筋处理好。
龙葵跟东华加了联系方式,两人约好时间,去东华的住处。
下了凡,龙葵在人群中寻找弟弟的踪影。
很快,她就看到龙辰冲着她跑过来。
龙辰抱住她,眼眶湿润,“姐。”
龙葵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说,“先走吧。”
龙辰下凡留学,是父母还在世时就决定好的。
只是当时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幸好,现在龙辰还有学上。
龙葵个人的财宝所剩无几,但她放弃的继承权,全部在龙辰名下。
白子画虽然为了鲤儿不择手段,但他并不贪图龙族的财宝,当时签放弃财宝的协议时,很痛快。
龙辰已经帮龙葵找好了他书院附近的房子。
他知道,姐姐这段时间受了很多苦。
龙辰提出,要把龙族的财宝都给姐姐。
“我是男子汉,我能赚钱养活自己,我现在长大了,以后换我保护姐姐。”
龙葵看着弟弟这么懂事,无比的欣慰。
她拍了一下弟弟的头,说,“你给我好好读书,赚什么钱,你姐好歹也是真龙公主,你还怕我赚不到钱?”
本来晚上龙葵要赶龙辰回书院,但龙辰好不容易才见到姐姐,死活要赖在这里一晚,拉着姐姐说小话。
第二天一大早,龙葵问龙辰一个地址怎么去。
龙辰不解地问,“怎么了,姐?”
龙葵有些不忍心告诉弟弟,龙筋被糟蹋的真相。
但她觉得她没资格隐瞒,如果不是她嫁给白子画,她根本不会被抽筋,龙辰也不会这么小就被关进炼狱,差点连书院都上不成。
听完龙葵说的,龙辰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脸色涨红,“白子画简直不是人!下一次见到他,我非打死他!”
龙葵连忙安慰弟弟,“我一定会让白子画得到应有的制裁的,小辰,你别想太多,现在我不是在下凡通道碰到一个说可以帮忙,把龙筋分离出来的人吗?我觉得这是父母在天上指引我们。”
龙辰拿过那个地址一看,惊奇道,“这不是我们书院吗?”
“你们书院?”龙葵惊讶。
她这段时间实在太乱了,当时让弟弟下凡,只是怕白子画又用弟弟要挟她。
导致她连自己弟弟上了什么书院都不知道,作为姐姐,真是失职。
龙辰又问龙葵,那人的名字。
龙辰说,“这个东华在我们书院还挺有名的,他主动帮忙就太好了。”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龙葵愈发笃定,这是父母保佑的。
所以很快,龙辰带着龙葵找到住处。
下午龙辰还有课,龙葵催着他去上课。
龙葵敲门,东华很快出来。
东华看起来在忙,龙葵等了半个多小时,东华终于跟她说,可以分离她的龙筋。
只要能清理干净龙筋,等多久龙葵都愿意。
她将琴交给东华,忐忑地在外面等待着。
时间流逝的很慢,明明只有一个时辰,龙葵却觉得比一天还漫长。
终于,东华将分离好的琴交还给龙葵。
龙葵眼眶发热,声音带着哽咽,“谢谢……谢谢你,这对我特别重要。”
东华表示理解,“虽然我游历四方,但我还是很喜欢我们神族的一些文化传统,这是对离开我们的人的一种念想。”
龙葵收敛起情绪,打起精神说,“东华上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我弟弟是这所书院的学生,听他说您在书院很有名,不知道该给您多少费用,昨天我们说好了,我是要付费的。”
不想,东华摇头说,“这是书院的炼器房,我要是收你的钱,传出去像什么话。”
“那也不能白白让您帮忙,我知道,像你们这样级别的上神,时间都是很宝贵的。”龙葵坚持要给钱。
最后,东华无奈地说,“要不,你请我吃一顿饭吧。”
龙葵当然不会拒绝,她初来乍到,只能让东华选地方。
处理好龙筋后,龙葵明显放松了很多。
吃饭期间,东华了解到龙葵打算找工作。
他提出给龙葵介绍工作,龙葵咽下饭菜,说,“您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了,怎么好意思让您再帮我介绍工作,工作的事,我自己慢慢找就好了。”
龙葵是学炼器的。
她原本在父母的资金支持下,开了一家炼器坊。
坊里规模虽然不大,但是生意很好,她做的都是定制款。
虽然最后为了撬开被收买的证人的嘴,被她卖掉,但她的梦想没变。
她从来没打算放弃自己的事业。
第十五章
龙葵没着急去找工作,而是要先给自己的龙筋找一个安放之所。
她想把它埋在东海之滨。
龙葵跟龙辰都来这里没多久,没什么人脉。
她看了几个地方,都不太满意。
而在上次请东华吃饭后,东华又几次回请。
龙葵作为一个漂亮的龙女,她多少能猜到东华的心思。
如果是其他人,她现在毫无疑问会拒绝。
可自从在通道上,他提出帮她分离龙筋,龙葵就觉得他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在她重获新生的几个时辰内,东华帮她解决了最大的痛苦。
而且又那么巧合,东华是弟弟书院的先生。
龙葵觉得他是父母帮她安排的。
其实,当初她要嫁给白子画时,父母是不同意的。
因为父母一眼就看出了白子画不爱她。
但那时的她,多年暗恋成真,不管不顾,执意要嫁给白子画。
父母一向疼爱这个女儿,无奈之下,只能接受。
龙葵很后悔,没有听父母的话。
所以,东华的出现,也许是一种心理安慰,她对自己说,这是父母相中的夫婿。
当然,龙葵以后不会再轻易相信男人。
对东华,她肯定要好好考察一番。
东华问龙葵最近在做什么,龙葵如实相告。
“我可以帮忙介绍一个朋友给你。”东华说。
龙葵吃惊,“这你也认识?”
东华用手指点了点眉心,笑着说,“我看起来像是在书院里,一心研究学术的那种?其实,我还在几个不同的商会任职,有的朋友,人脉还挺广的,我可以帮你问问。”
这次,龙葵没跟他客气。
因为龙族讲究风水,父母是镇守四海的,虽然不至于迷信,但总归是信一些的。
龙葵不想龙筋死后也不舒服。
这件事情太重要了,龙葵只好厚着脸皮,等东华的消息。
弟弟原本给了龙葵一张金卡,他说那是龙葵本来就该分到的。
父母不重男轻女,他们早就说过,以后的家产他们两姐弟,一人一半。
龙葵以前没有不要的打算,可白子画害了她,弟弟都没有怪她,龙葵就不打算再要这份钱了。
现在,她只能又拿出来用,等以后赚了钱,再多给弟弟一些。
给龙筋买好安葬地后,龙葵又给东华买了一份礼物。
周末的时候,龙葵邀请东华出来吃饭。
龙葵将礼物送给东华,说,“你帮了我太多,我选了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东华看了一眼,说,“这太贵重了,龙葵,其实我帮你这么多,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对你是有好感的,所以我想问一下,我能追你吗?”
“不能!”
不等龙葵回答,身后传来一个冷硬的男声。
龙葵光是听到这个声音,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来者是白子画。
白子画风尘仆仆,穿着过膝的白袍。
龙葵手指敲在桌子上,没有动。
白子画走到她旁边,说,“龙葵,我终于找到你了。”
龙葵冷静地喝了一口茶,像是不认识他一样,没有说话。
“龙葵,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白子画着急地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是被鲤儿骗了,我……”
龙葵忽然出声,“白子画,我真的很不想见到你。”
只一句话,白子画就觉得浑身像是被冰雪包围了一样。
原来,一句伤人的话,能让人这么冷。
所以,当时他因为鲤儿,说了那么多伤害龙葵的话,她也一样冷吗?
还是说,连她的心,也完全凉了。
白子画猛然摇头,不,他要把龙葵追回来!
“龙葵,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龙葵冷笑一声,反问,“那请问谁再给我一次机会呢?你能让我的龙筋长回来吗?”
白子画紧紧地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们之间,永远都过不去的痛。
可白子画在失去龙葵之后,才发现,他离不开龙葵,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龙葵。
白子画难得低声下气地说,“龙葵,我们之间有误会,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说着,他瞟了一眼一旁的东华。
可龙葵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拒绝道,“我跟你没有可以谈的,如果有一天我们谈话,我希望你是在锁妖塔里。”
龙葵拿起包起身,对东华说,“抱歉,东华,这次饭没有吃好,下次我再请你。”
东华跟着起身,大方地点头,“好呀,你请我吃饭,什么时候我都可以。”
龙葵的前面走,白子画本想追上去,却被东华挡下来。
他看着一副潇洒模样,肩膀却很宽,他隔开白子画跟龙葵,笑着跟白子画对视,说,“借过。”
同为男人,白子画怎么会看不出这个男人的挑衅。
白子画身为一个琴圣,第一次想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他知道,当务之急是跟龙葵解释清楚,让龙葵原谅他。
所以,被东华这么一搅和,龙葵已经走远了。
白子画涌起一种浓重的危机感。
在下凡前,白子画不是没担心过,龙葵永远不会原谅他。
但他反复地安慰自己,龙葵暗恋他千年,两人结婚五百年。
一千五百年的时间,在任何一个仙人的人生中,都占了太大的比重。
龙葵怎么舍得放弃他呢?
所以,白子画坚信,他能把龙葵追回来。
第十六章
出了餐厅,东华将龙葵送到家门口。
龙葵犹豫着问,“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东华眼睛一亮,他惊喜地点头。
龙葵请他进门,今天要请东华吃饭,最后却没让人家吃饱,龙葵是有些内疚的。
龙葵提出,“你是不是没吃饱?要不,我给你做几道菜?”
东华没想到,今天惊喜不断,不仅表白,还进了门,现在还能吃到龙葵亲手做的菜。
“我正好想尝尝你的手艺,真是麻烦你了。”东华撸起袖子,说,“我可以帮忙洗菜。”
龙葵笑着摇头,“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你坐着吧。”
东华常年在人界,表达感情比较直接,“可是我今天才说要追你,你不要把我当成客人,我是你的追求者。”
龙葵沉默了一下,说,“东华上神,我想跟你说,我还没有解除道侣关系,虽然我已经提交了申请,但在没拿到法旨之前,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没关系。”东华毫不在意地说,“那我们就先当朋友相处,等你解契之后,我再继续追求你。”
龙葵顿了顿,她没想到,东华跟她的重点完全不同。
她的本意是想提醒他,她结过道侣,但不得不承认,他丝毫不介意的样子,让龙葵心里很舒畅。
两人美美吃了顿晚餐。
龙葵想起,以前她每天都会给白子画做饭,可白子画从来没有夸奖过她的厨艺。
原来,只是做一件简单的事,就得到称赞的感觉这么好。
吃过晚饭,龙葵将东华送走。
晚上,龙葵不意外地打开门,就看见了白子画。
白子画走上前,一脸纠结地说,“龙葵,我知道你在怪我,我也的确做错很多事情,但我是有原因的。”
“鲤儿中咒……跟你家族是有关系的,你家族答应我要庇佑鲤儿家,但其实他们心里不愿意,所以他们故意透露给天魔,鲤儿的行踪,还添油加醋说鲤儿要嫁给魔尊,天魔这才对鲤儿下咒。”
龙葵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她只冷冷地问,“证据呢?”
白子画瞬间变了脸色。
龙葵嘲讽一笑,问,“该不会又是听鲤儿说的吧?白子画,你身为一个琴圣,鲤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证据都不讲,对我是这样,对我家族也是这样,你配当一个琴圣吗?”
白子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鲤儿是骗他的。
但是他不敢问鲤儿,一旦连这个都是假的,那他就是真正的,冤枉了一个无辜善良的龙族。
他就是活生生毁了一条真龙的道基。
他就彻底没有做错事的理由,没有让龙葵原谅他的立场了。
所以,他在戳破了鲤儿一系列的谎言后,根本不敢提这件事。
不然,他怕自己没有勇气来面对龙葵。
白子画讪讪地说,“在跟鲤儿家谈合作时,我也在场,你家族提的一些条件,看起来确实不太像想跟他们合作的样子。”
龙葵嗤笑一声,说,“鲤儿家要是没有问题,会遇到危机吗?我家族是跟他们合作,不是做慈善,提条件不是很正常吗?不然我家族直接把宝物白送他们,让他们继续惹是生非吗?”
她不屑地上下打量他,“白子画,你就凭这一点,和鲤儿的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家族挑拨天魔给鲤儿下咒?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当上琴圣的?”
白子画也知道,他的理由太过离谱。
只是当时,他对鲤儿满心的愧疚。
一个人心偏的时候,就会用各种理由去说服自己,去相信他偏心的人。
现在看来,跟傻子无异。
遮羞布被扯下,白子画是真的急了。
他慌张地拉着龙葵的手,道歉说,“对不起,龙葵,我……我真的是被鲤儿骗了,我不是故意想抽你龙筋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真的爱你,是我后知后觉,你爱了我那么多年,是我不知珍惜,以后我一定会珍惜的,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
龙葵一把甩开他的手,骂道,“你的爱,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吗?你毁我道基,却没有丝毫愧疚,连我的龙筋都拿去给鲤儿家糟践,你配说爱吗?听到你说爱,我真是恶心得想吐!”
想到龙筋被鲤儿母女用魔血泡,白子画就恨不得回仙界立刻弄死鲤儿。
他不用再问,也知道这肯定是鲤儿母女说谎骗他的。
只是他当时简直太蠢,或者干脆说,没在意龙葵的感受。
所以,他心里觉得鲤儿母亲愚钝迷信,却也毫不犹豫地将龙葵的琴拿过去。
说到底,不是鲤儿的谎言有多高明,而是他仗着龙葵的爱,可以肆意地伤害她,根本就不辨真假地偏心偏帮鲤儿。
当时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回旋镖,重重地击在白子画心上。
他羞愧地抬不起头,嗫嚅着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龙筋,但是龙葵,请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
“好啊。”龙葵笑着回答。
白子画猛地抬起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期盼地看着龙葵,他想,只要龙葵给他机会,哪怕是让他去死,他都愿意!
龙葵歪着头,却又无比认真地说,“你把你的罪行公之于众,你故意抽龙筋,隐瞒真相,毁我道基,还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编造罪名抓我弟弟进炼狱,你不是总说,不会放过一个有罪的人吗?现在轮到你自己了。”
白子画脸色变得灰白。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有罪,他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可他放不下龙葵。
白子画红着眼睛,轻声问,“我去自首伏法,你就会原谅我吗?”
龙葵勾起嘴角,毫不犹豫地说,“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龙葵转身就想回房间,却被白子画抓住她的手。
白子画眼中含着眼泪,说,“龙葵,我爱你……我只怪自己,太晚发现这份爱。”
龙葵冷冷地说,“爱不爱都不是你徇私枉法的理由。”
“放开我姐!”
不等龙葵甩开白子画的手。
龙辰在电梯旁怒吼一声,瞬间扑了过来。
他将白子画扑倒在地,一拳又一拳地砸在他脸上。
“混蛋,你毁我姐道基,你该死!你不配做我姐夫,以后不许再缠着我姐!”
白子画没有还手,任由龙辰对他拳打脚踢。
原来,拳头打在身上是这样痛。
他让龙葵受了那么多委屈,受了那么多伤害,可伤不在自己身上,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白子画知道自己活该,他宁可被龙辰打死,等到剩最后一口气时,他再出一个谅解书,说不定这样,龙葵还能原谅他那些所作所为其中的一点点。
龙辰当然不会打死白子画,龙葵不会任由弟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冲动。
她很快拉住龙辰,“够了,龙辰,再打下去,他就死了,你给我住手!”
听到姐姐的怒吼,龙辰这才冷静下来,大口地喘息着,站起身。
白子画脸上都是伤,眼睛也被打得青紫,视物模糊。
但这样看龙葵的身影,跟当初他被天魔偷袭,拼死救他那个身影,一模一样。
一滴泪落下,之前龙葵就告诉他,救他的人是她,但是他却不相信。
白子画声音沙哑着说,“很抱歉,当时没有相信,你是救我的人。”
龙葵冷冷地说,“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救了你。”
说完,她拉住龙辰关上门。
白子画在听到这句话时,再也忍不住,狼狈地躺在地上,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头痛哭。
龙葵的意思是,如果当初她没有救他,让他就那么死了,那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的道基不会毁,她也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
白子画不怕死,他宁愿他死在了那一次偷袭中。
至少,他没有违背一个琴圣的底线,也守住了修道的初心。
他相信,那样的话,龙葵一定不会忘记他的。
死在她最爱他的时刻,那她会永远爱他。
可现在,龙葵说他恶心,说后悔救他。
这一句句话,就像万年冰川中凝结的冰锥,重重插在他的心上。
他痛得要死了,也冷得要死了。
原来,被自己爱的人伤害,是这么痛不欲生。
可他知道,他远没有龙葵受的伤多,没有她痛。
他欠她太多,这辈子都还不清,也没机会还了。
白子画决定,他去自首。
龙葵希望他能得到天条的制裁,那他就会得到天条的制裁。
这是唯一向龙葵赎罪的机会。
只是,不是现在,他希望能再多看看龙葵,再为她做点什么。
第十七章
龙葵安顿好弟弟,决定回仙界。
她当初下凡,也不代表她是逃避,只是那时白子画能要挟她的东西太多。
如今,她再无牵挂。
白子画、鲤儿、鲤儿母亲,全部都是毁她道基的凶手。
龙葵一直在关注着仙界的动向,鲤儿母亲被打入畜生道,她早就知道。
可是鲤儿和白子画,还没付出代价。
哪怕白子画现在跟她低头,承诺会去自首,可是龙葵不信他。
她一定要看着他们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得到天条的制裁。
当然在这之前,她要先拿到跟白子画的解契法旨。
龙葵要回仙界,东华跟了过来。
龙葵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回仙界?”
东华得意地笑,“我有内应。”
“我弟弟?”龙葵稍微一想,就能知道内应是谁。
东华故作惊讶,“哇,你好聪明。”
龙葵无奈一笑,东华跟白子画完全是两种人。
白子画严肃、不苟言笑。
东华带着书卷气却很幽默。
龙葵有时怀疑自己,以前瞎了眼,为什么会在那样一个男人身上,浪费一千五百年的时间。
只能说,有的男人太会伪装了。
像白子画,装作一身正气的样子,实则比谁都自以为是,自私自利。
龙葵回仙界的第一件事,是跟白子画解契。
由于她在下凡前提交了申请,所以他们不用再等待冷静期。
龙葵知道,她一回仙界,白子画就跟着就回来了。
所以,龙葵约他第二天去律法司,一起拿法旨。
这次,白子画没有多说什么,是沉沉地应了一个,“好。”
只是在传音挂断那一瞬间,白子画的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
仅仅是想到,他跟龙葵要解契,他的心就像是被掏了一个洞一样,整个人都空了。
可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拒绝。
第二天一早,白子画准时出现在律法司门口。
只是他憔悴的神色,可以看出,他昨晚过得有多糟糕。
龙葵淡淡地说,“进去吧。”
白子画整个人都像是在梦中,他的脚踩在地上,都是漂浮的。
他多希望,这一切就是一场梦。
一觉醒来,他跟龙葵依旧是恩爱的道侣,有着温馨的仙府。
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无论他再怎么痛苦,法旨也在仙官操作之后,发到了他们两个手上。
白子画紧紧地攥住法旨,用力到青筋暴起,才能让自己不要当场哭出来。
说不定,这是他跟龙葵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白子画希望能体面的,给龙葵留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哪怕在龙葵眼中,他已经是世界上最糟糕的男人。
可他依旧希望,龙葵能少讨厌他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行。
出了律法司的门,东华在不远处等龙葵。
龙葵没有留恋地,大步走向他,将白子画远远地甩在后面。
白子画看着龙葵越走越远的背影,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他真的,永远失去龙葵了。
第十八章
东华笑意盈盈地站在那,看到她拿着那卷金色的法旨,比他自己当年证道上神都兴奋。
他笑着说,“恭喜,开启新的人生。”
龙葵难得轻松地笑了一声,说,“谢谢。”
东华选了一个浪漫的星辰餐厅,跟龙葵安静地吃了一顿饭。
吃过饭后,东华双手交叉托着下巴,问,“现在我能追你了吗?”
龙葵被他逗笑了,耸肩说,“遇到渣男之后,我的考察标准可是变高了不少。”
“那我就一直追到你考察合格。”东华抿了一口星河酒,“我们修仙的,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龙葵略微沉默下来,说,“我还有事情没做完。”
白子画的行为,肯定是触犯了天条。
她已经收集了一些白子画犯罪的证据。
但鲤儿的所作所为,尽管恶毒,却没有直接的触犯天条的行为。
她只是用言语欺骗白子画,既没有威胁白子画,又没有用金钱收买白子画。
说到底,是白子画主动包庇,鲤儿的行为,算不上犯法。
这样龙葵就没办法用正规途径,让鲤儿为她的龙筋付出代价。
难道她要用一些其他方法?
这让龙葵很为难。
有时候,有些人的行为,游走在天条边缘,甚至只能说是没有道德,做了恶毒的事,却没有直接犯法。
可是不找鲤儿报仇,龙葵寝食难安。
就在白子画要去自首前夕,他忽然听说,鲤儿已经出狱,并且消失不见。
其实鲤儿本来就是被他用莫须有的罪名关进来的。
仙界这帮人最是敏锐,当他因为错判龙族案子而受到处分后,不少人对他自然就不会像以前一样。
毕竟,有了这个处分以后,他的晋升会变得很艰难。
白子画忽然想,反正都是要坐牢的,不如帮龙葵解决鲤儿。
龙葵第一恨的人一定是他,那第二恨的人就是鲤儿。
就在白子画到处都找不到鲤儿的时候,东华忽然找到他,说龙葵不见了。
白子画差点摔了手里的东西,他瞪大眼睛,指责道,“龙葵不是跟你在一起吗?怎么会不见的?你怎么照顾她的?”
东华没有跟他置气,而是冷静地说,“我来找你是解决问题的,不是跟你吵架的。”
白子画这才冷静下来。
他听东华说了经过,白子画说,“是鲤儿。”
东华并没向龙葵打听过她以前的事,所以他并不知道鲤儿是谁。
就在白子画给他解释的时候,手机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果然是鲤儿,她发了一个地址,没有任何其他信息。
但白子画笃定,就是她绑架了龙葵。
毕竟,除了她,龙葵没有任何仇家。
鲤儿选的地方,在一处湍急的九天银河边。
只是这里很偏僻,很少有人来。
白子画到了地方,朗声道,“鲤儿,我来了,龙葵在哪?”
鲤儿这才从星辰树后出来,她冷笑一声,“你这么紧张龙葵啊?那怎么当初任凭我羞辱磋磨她呢?现在来装深情了,真是恶心。”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龙葵?”白子画不跟她辩论,只问龙葵。
鲤儿像是恼羞成怒似的,骂道,“你还是想想你自己,今天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白子画强调,“我要先看见龙葵。”
鲤儿指了指树后面,白子画说,“我要看见她的脸。”
“行,我就让你见她最后一面。”鲤儿生气地将龙葵拽出来。
龙葵的手脚都被绑住,但好在身上只是小伤,并无大碍。
见状,白子画松了口气。
鲤儿得意地笑着,说,“你看见了。”
白子画点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她?”
鲤儿怨恨地看着他,将身上的衣服掀开,密密麻麻的,满是伤疤。
“看见了吗?这都是拜你所赐,今天,我就要你都还给我。”
鲤儿扔给白子画一个铁棍,“你先打断自己的腿。”
白子画慢慢地捡起来,鲤儿掐着龙葵的脖子,威胁道,“快点,你不是喜欢让别人泡冷水吗?你再不动手,我就把她推下去。”
“别!”白子画紧张地叫喊着,接着,他就深吸一口气,举起铁棍,对着自己的腿狠狠砸了下去。
他痛叫一声,支撑不住似的,跪倒在地。
鲤儿拍着手,大笑起来,“知道痛了吗?你知道我被关在锁妖塔的这段时间,受了多少折磨吗?我受的苦,比这多太多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原来,她的腿在锁妖塔里竟然被人打断了。
所以,她无比地恨白子画这个男人。
就在她离开龙葵之后,东华飞快从角落出来,帮龙葵解绳子。
鲤儿拿出刀,想去阻止东华。
但白子画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将她扑倒。
鲤儿反手想给他一刀,白子画握住她的手腕阻挡。
两人你争我夺之间,忽然撞上了栏杆,两人一起掉进了湍急的九天银河之中。
东华刚将龙葵的绳子解开,两人对视一眼,立即跑到边上去看。
但他们早被银河冲走了,根本看不见踪影。
龙葵只能先报警。
经过几天的打捞,最后捞上来的,是两个人的尸体。
龙葵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害死她父亲的人,全部得到了报应。
她并没有多开心,但更不会为白子画伤心。
一切,只是他罪有应得,自作自受。
东华对她的追求还在继续。
他用自己的半颗心,为她重塑了龙身,再造了龙筋。
经过一年的追求,龙葵在父母忌日这一天,正式跟东华在一起了。
她相信,父母也是希望她得到幸福的。
虽然幸福并不一定非要爱情或者其他人带给她,但有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对她很好。
她还是会敞开心扉重新拥抱爱。
这一年多的时间,龙葵将原本的炼器坊重新开起来。
只是地点变成了东华所在的书院。
她的弟弟在那,新的爱人在那,新的生活也在那。
甚至,连她的龙筋都安葬在那。
龙葵拿着花,放在龙筋的墓碑前,湿润着眼眶,说,“我的龙筋,你看到了吗?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我的机会,以后,我会最爱我自己。”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