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上了哥哥的同学，一见钟情那种。
人长得又高又帅，学习成绩还好，并且在大学期间就在创业了。
可那天，我却看到他在车上吻着另一个女生。
没过多久，又说想见我。
1
高考结束后，爸妈问我要不要出去旅游。
我说，天气太热，不如在家吹空调。
特别是，成绩都还没出来，根本不敢开口提任何要求。
大概是爸妈怕我一个人在太无聊，于是给了我五十块钱。
2013年的50块钱，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
我问妈妈借用她的手机给我最好的同学打了电话，约好了在网吧见面。
高考结束的好处就是，再也不会管我去哪玩，和谁玩。
只要早点回家就行。
来到网吧，周丽已经等着我了，边上还有个熟悉的人。
我顺目看去，瞳孔不禁放大，「周丽，你和我哥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太阳太毒的缘故，还是周丽听到我的质问，她的脸颊红红的，像熟透的苹果，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言言，你今天怎么想到约丽丽来网吧？不是三好学生吗，游戏能打明白？」
面对哥哥的嘲讽，我翻了个白眼，拉着周丽的手就朝网咖里走去。
网管给我们开了四个小时的。
一个小时一块五，四个小时六块钱，这对我来说，确实很便宜。
看着一旁我哥耐心地教丽丽如何创建自己的账号，又如何操作，不说羡慕，是假的。
明明这是我哥……
「哟？欢哥，今天怎么来网吧了，不在家里打？是不是电脑又被你妈锁了？」
后背传来一个男生的调侃声。
听起来贱嗖嗖的，让人有很想揍他的冲动。
我戴着耳机，不方便转头看身后的人，迫于无奈，只能抬起头看去。
就见到对方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睫毛又浓又长，像女孩子画了眼线似的。
许是网吧里灯光晦暗，男生的皮肤看起来很好。
我看得一时失了神。
「小妹妹，看什么呢？你游戏开了。」
男生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了晃，我后知后觉，连忙收回视线。
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第一次玩游戏，我根本不懂怎么操作。
看着屏幕一次次从彩色变成灰色，看着绿色的血条一格一格消失。
我第一次有了退缩的念头。
看着左下角所有人的发言，一直在骂我，我更是一头雾水。
正当我研究着怎么骂回去的时候，我又死了。
「陆言，你怎么回事，不想玩就回泉水挂机去，老送对方经济，我怎么带丽丽硬？」
我红着眼瞪着跟我隔开一个座位的哥哥。
「第一次玩？」
身旁传来男生温柔的嗓音。
还是他，他一直都没走吗？
那我刚才……
一想到刚才我一直在送人头，被他看到了，是不是觉得我游戏打得很菜……
应该和哥哥一样，也看不起我吧……
准备好被骂的准备，却听男生说：「不介意的话，我帮你玩一把？」
我一听，立马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
边上男生坐过的座位没有开机，我担心一会儿网管会来赶人，于是，立马给这台电脑也开了机。
由于我和周丽先玩了半小时，就给这位陌生哥哥开了三个半小时的。
当我回来走到座位边上的时候，就看到我选的安妮已经大杀特杀了。
从0-7-0的战绩变成了4-7-1。
「哇塞，你好厉害。」
大概是男生打游戏很专注，又戴着耳机，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话。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我看着他疯狂抢我哥哥的人头。
哥哥已经开始砸键盘了，他愤怒地看着男生。
我不服气地瞪了回去，「菜就是菜，人头给你有用吗？要那么多人头，开团就被秒了，你也不怎么样！」
哥哥被气得吐血，这把结束后，带着周丽就走了。
周丽回我一个歉意的眼神，拿出手机像是要给我发消息，可后来又收回去了。
应该是她想到，我根本没有手机吧。
「小妹妹，你哥走了，你不跟着一起回去吗？」
男生摘下耳机，看着我坐着的位置上的电脑已经开了，不禁挑了下眉。
近距离看他，我的心脏又控制不住了。
明明这里这么吵，我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我哥家离我挺远的，不顺路。」
我随口胡诌，其实我哥家就在我家隔壁，我们是邻居。
「那……你要玩吗？」
一听，我连忙点头，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你能教我吗？」
2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学校。
爸妈为此很高兴，还给我办了一次大学宴。
本想着借这次的机会，问妈妈给我买台电脑，这样，我就可以加上那个哥哥的好友，让他带我打游戏了。
可惜，钱都用来办宴席了，我也不好意思张口。
本来是高高兴兴和亲戚们吃顿饭，偏偏坏蛋哥哥又捣乱了。
「言言，那天我和你同学离开网吧后，你是不是还和沈逾白一起玩？他不会对你做了什么吧？」
这语气一样贱贱的，但是同样的贱，哥哥说出来的，更让我想要拿起手里的筷子，往他身上捅上几个血窟窿出来。
话一出口，餐桌上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亲戚都安静了下来。
一道道目光如利刃，全部朝我身上刺来。
「你胡说什么，沈逾白是谁，我不认识。」
我梗着脖子，确实，沈逾白的名字，我不知道，但那天网吧的事，我却不会忘记。
「陆欢，你说，网吧那天发生了什么？」
妈妈放下手里的筷子，又看向我，「言言，你约的不是女同学吗？」
我连连点头，站起身指着哥哥，「是女同学，但是我到的时候，哥哥和我同学手牵手，电脑才刚开没多久，他就扔下我带着我同学一起走的。」
话锋一转，几道目光齐刷刷又看向陆欢。
陆欢向来脸皮厚，呵呵笑了两声，「我都快大学毕业了，谈个恋爱很正常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矛头再次转到了我身上。
就因为我是女孩子，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妈妈经常教导我，不允许我和外面上网的男孩子走太近，那些男生会带坏我。
我也知道，像哥哥这样的，就属于外面那一类男生。
哥哥上的是大专，学习不行，但赚钱的脑子很行。
还记得哥哥高考结束后，就开了家烧烤店。
一个暑假，就两个月时间，哥哥赚了三十万！
而且是去掉成本，净利润，三十万！
我一开始，觉得爸妈说得太夸张，哥哥学习这么差，算数都不一定算明白，怎么可能开个烧烤店能赚这么多。
我和哥哥差了三岁，他高中毕业，我初中毕业。
这一顿升学宴吃得并不愉快，因为哥哥，我想要的电脑，没有了。
暑假还剩下一个月，我就要上大学了。
但是大学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一定会成为宿舍里的笑话的。
妈妈怕我和哥哥口中的沈逾白联系，从那天过后，她的手机都不给我用了。
我只能选择出去打工，暑假工一个月，很多老板都不要。
最后，我选择在两份餐饮类的临时工，都在家附近，很方便。
一份是餐饮店的服务员。
一份是肯德基送餐员，会骑电动车就行，就是天气太热，一个暑假，我都晒黑了。
还有些蜕皮，想用护肤品，妈妈说我年纪还小，这么早用护肤品，皮肤坏得更快。
每晚深夜，我只能忍着脸颊上的瘙痒入眠，但没有一天能睡好。
终于等到了发工资。
加起来的工资只有三千五，两千五用在电脑上，五百多买了手机，剩余不到五百，我选择医院看了皮肤科。
3
等着叫号，一个又一个，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进去，医生看到我的脸时，嘶了一声。
「小姑娘，你这脸太严重了，都结痂了，是不是老挠啊？」
我控制不住，实在是太痒了，可是挠了，又疼。
每天脸颊都是火辣辣的。
「没事，还好你年纪小，早点干预就不会留疤了，这段时间少晒太阳，我给你开个药膏回去涂。」
我听医生的话，不用做其他检查，心底松了口气。
可又担心手里的钱不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一支药膏多少钱啊？」
医生说我的情况已经有点严重了，建议用进口的药，所以，是120元一支。
我咬了咬牙，还是买了。
辛辛苦苦一个月，最后手里只剩下了三百。
转身交了钱，在取药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我见状立马护住我的药。
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在看清来人的时候，我惊讶地看着他。
「还真是你，一个暑假不见，脸怎么搞成这样？」
沈逾白俯身看着我，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好奇。
我的脸颊本来就红红痒痒的，看到他凑近，心跳加速也就算了，连同脸颊都感觉烧起来了。
那种刺刺的疼痛再次袭来，我连忙转过身，迫不及待想要试试这个进口药到底有没有用。
「怎么不理我？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沈逾白拦住我的去路，语气还是欠得很。
就在打游戏的时候，队友骂我，他就去抢队友人头，紧接着队友也骂他，他依旧欠欠的打字嘲讽队友。
最后还把队友气挂机了，不过，那一局，还是赢了。
我呆愣在原地，只觉得胳膊传来力道，有人抓着我的手。
我就这样鬼使神差地被他带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拆开药膏，给我上药。
在他冰冰凉凉的指腹触碰到我脸颊的一瞬间，真的很舒服。
我感觉，脸颊忽然不烫了，也不痒了，很舒服。
「这么严重，你爸妈难道看不出来吗？」
沈逾白看了眼四周，「连医院都让你一个人来，你哥呢？」
「我哥才不会管我死活，好像在和我同学谈恋爱。」
我说谈恋爱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沈逾白的神情。
沈逾白没什么反应，觉得哥哥谈恋爱似乎很正常。
我其实不关心哥哥的事，就是想用哥哥来套个话，我问他，「我哥大学的时候一直都在谈恋爱吗？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我和他不是一个学校的，不过他初中的时候就喜欢调戏小妹妹，谈个恋爱也正常。」
沈逾白动作很温柔，我能感觉到他手指每次触碰到我脸颊的时候，有些微微颤抖。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哪个学校的啊？感觉我哥好像对你很有敌意，原本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沈逾白噗哧一声笑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和你哥是好朋友了？」
「那天你也来网吧了，难道不是和我哥约好的吗？」
其实回去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很有可能不是约好的，只是偶遇。
为拉近和沈逾白的关系，我只能这么问。
「当然不是，你哥巴不得这辈子都见不到我，倒是你，一直在问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逾白两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
「爸妈工作挺忙的，我和我哥的关系也一般，至于脸上的伤……是晒的，怪我贪玩吧。」
我没敢把出去打工的事情告诉沈逾白，怕他看不起自己。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贪玩的，说起来，你考得怎样？进了哪所学校？」
都快开学了，报名都结束了，关于学校，我还是很自豪的。
「我选了紫金。」
沈逾白挑眉，「真巧，我也是。」
4
开学第一天，是爸爸送我到学校的，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扛着肩膀上的袋子。
看着爸爸略显苍老的背影，我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目送爸爸离开的时候，他也是一步三回头，我用尽全身力气向着他招手。
这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家，第一次住校。
我家那小县城，高中是可以选择不住校的，爸妈担心我，每天晚上，不管自习到多晚，都会来学校门口等我。
第一次和父母分开，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但我知道，我长大了，迟早会面对这一切。
往后，我还会嫁人，会离开这个家。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我并没有遇到沈逾白。
倒是在同学口中得知沈逾白不仅是校草，还是学霸，同时又在创业，已经是一家小型公司的老板了。
看着班上女同学一提到沈逾白，眼中满是爱慕之色，我就知道，我是配不上他的。
也不知道最后和沈逾白在一起的人会是什么样的。
直到放寒假。
正在宿舍收拾行李的我，就听到室友的大嗓门了。
「言言，你下来，你哥来接你了。」
我哥？
一整个学期，我都没和哥哥联系过，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来接我？
想到爸爸发来的信息，说家里有点事，让我这次自己回家。
人总是会长大的，这还是爸爸第一次让我自己一个人回家。
我怀着疑惑，拿着行李箱下了楼。
就见到门口围着一圈人，而中间那个高个男生，我一眼就看到了。
是沈逾白。
「言言，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你哥就是沈逾白啊？」
我立马收回在沈逾白身上的视线，朝周围看去，根本没看到哥哥陆欢的身影。
我想说，沈逾白根本不是我哥。
但室友已经拉着我，走到了沈逾白面前。
「行李箱给我。」
沈逾白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脸上挂着笑意，很温和。
边上传来女生们阵阵尖叫的声音，同时还有看我一脸艳羡的眼神。
可这些对我来说，就像一根根刺，扎在我心间。
「我亲爱的妹妹，你也太磨叽了，女人都这么慢的吗？我可在门口等你一个小时了。」
沈逾白一副跟我很熟络的样子，长长的臂弯将我搂在怀里。
我没有勇气推开他，我也不敢当着这么多女生的面，推开他。
我只是妹妹。
心底的酸涩涌上喉咙，胃部传来阵阵不适。
他送我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很新，应该是他创业买的吧。
我呆愣地坐在副驾驶，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
「别这么紧张，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沈逾白的脸越凑越近，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觉得他那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侧，有些痒痒的。
我紧张得手足无措，只能死死抓着衣角，屏着呼吸。
直到，耳边传来“咔嗒”一声。
「高速上不系安全带会被扣分，你没考过驾照吗？」
沈逾白还是像在医院那次偶遇一样，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我额间弹了一下。
我沉默的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他。
高速上，脸红了一路。
5
「那个，送我到小区门口就行，我自己走进去。」
沈逾白看着窗外的小区，笑道：「原来你和陆欢住在一个小区？」
我不敢说话。
「我家就在对面，我们是对门，好了，快点进去吧。」
沈逾白下车帮我把行李箱拿出来，还叮嘱我走慢点，小心摔着。
那语气，就像是在哄小孩。
可我不是小孩了。
我的心情，一会儿有些开心，一会儿又有些哀愁。
口袋里的手机，从我上了沈逾白的车后，就没有停止过震动。
一定是我室友发来的。
刚走到家门口，我正准备拿出手机查看的时候，就见陆欢站在我面前，挡住了我的去路。
「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让司机师傅送你进来？」
陆欢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又像是在嘲讽我。
我不知道沈逾白为什么要来接我回家，我也不敢问。
我怕知道答案后会难过，干脆就不问了。
「关你屁事，让开，你挡我路了。」
陆欢就这么站在原地，寸步不让，「亏我爸妈总说你乖，乖在哪里？你爸在医院做手术，你这个亲女儿一点关心都没有？」
我拿着钥匙的手僵在原地，大脑一阵轰鸣。
「你说什么？我爸怎么了，你说啊！」
我吓哭了，不敢往下想，万一爸爸出事了，我和妈妈该怎么办。
「你哭什么，就是个小手术，我就是来接你去医院的。」
陆欢从小就见不得女生哭，每次一有女生在他面前哭，他就格外烦躁。
「行了别哭了，叔叔又不是死了，要不要跟我走？」
他的语气很凶，但我却感觉到心里暖暖的。
小手术，所以，爸爸没事。
医院住院部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爸爸手术已经结束，麻药还没过，这会儿躺着睡觉。
妈妈见我回来了，眼底满是欣喜，「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到家都要傍晚了，哎哟，我们家言言都瘦了，是不是在学校里吃得不好？」
面对妈妈突如其来的关心，我有些不适应。
大一上半个学期，妈妈从来没有给我发过短信，也没打过电话，倒是爸爸，每隔一周都会给我打电话，问我生活费够不够用。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暑假偷偷出去打工，为了买手机买电脑，惹到妈妈不开心了。
「妈，我挺好的，爸爸怎么样了？为什么突然做手术啊，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妈妈这才摸了摸我的脑袋，跟我说清楚了事情。
原来，爸爸在给我办升学宴的那天就查出来有点小肠气。
这一拖再拖，就拖到了寒假。
好在，确实是个小手术，以后多休息就好。
等爸爸醒来，寒暄了两句，问我学习怎么样，我都说挺好的。
也确实，大一开始，宿舍里加上我一共就四个人，三个人在谈恋爱。
6
我独自走到住院部楼下，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看着边上人来人往的车辆，医院里，真的比平常的马路牙子还要堵。
「言言？」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怀疑是我幻听了。
明明才和沈逾白分开，怎么会忽然听见他的声音呢。
我不敢回头。
言言，叫得这么亲切，似乎，第一次在沈逾白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
如果是幻听，那也挺不错的。
直到眼前被一片黑色阴影笼罩。
男生个高，身姿挺拔，宽肩窄腰，用舍友的话来说，这种就是小说里男主的标配，都有好身材好面貌。
我的视线一点一点上移，看清楚了来人，只见他性感的薄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
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可能是害怕爸爸生病，害怕爸爸永远离开我和妈妈，才会这么难过吧。
记忆里，爸爸是超人，不会生病，能把我高高地举在肩头。
我努力回想着小时候，爸爸带我出去玩的场景。
可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沈逾白的模样。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这个男生。
大概……是在网吧，他帮我赢得第一场胜利，带着我杀遍四方。
我就爱上了他吧。
应该是爱，否则，我又怎么会每时每刻，都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呢？
就连在医院门口，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我居然看见沈逾白了……
「言言？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逾白蹲下身看着我，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别的表情。
是焦急，是担忧。
这种神情，我以前只会在爸爸妈妈脸上看到。
那是父母对我的关心。
可沈逾白，是为什么？
哦……想起来了，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我抹了把眼泪，「没事，我爸住院了，我来看他，你怎么在这里？」
沈逾白闻言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刚把你送回家，是因为坐我车身体不舒服才来医院了。」
「怎么会，哥哥车技很好。」
我由衷赞叹，是很好，一路上，都开得很稳。
「一会儿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沈逾白问我。
我不知道该拒绝还是答应。
正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陆欢那怀有敌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逾白，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我妹在哪，你就在哪，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妹妹吧？」
我在听到看上两个字的时候，脑袋轰的一声。
我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沈逾白的表情。
沈逾白又挂上了常见的笑意，和贱人哥哥不相上下。
「就只准你在医院，我就不能在医院了？我是来看望我奶奶的。」
我被陆欢拉到身后，第一次感觉，我哥好像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他居然会护着我。
但沈逾白也确实没有对我做什么，陆欢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管你是来看奶奶还是爷爷，离我妹妹远点，都是男人，相处六年，你什么心思，我能看不出来？」
沈逾白摸了摸鼻子，根本没看一眼哥哥，而是看着我，「言言，答应我吗？」
答应？
答应什么？
我一头雾水，只觉得手臂上的力道更重了。
是哥哥抓着我的胳膊，紧紧将我护在身后，跟鸡妈妈护小鸡崽似的。
「沈逾白，你跟我妹表白了？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和我妹不可能！」
我一脸尴尬，想着，应该是刚才吃饭的事。
「不好意思，我晚上应该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就不和你去了，改天吧……」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很小声。
但还是被两个近距离的男生听到了。
「改天？陆言，暑假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是不是出去打工给这个男人花钱了？」
陆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当着沈逾白的面揭我老底。
「我没有，我……」
沈逾白：「原来，你的脸是暑假打工的时候晒伤的？」
我早该知道，像沈逾白这么优秀的人，哪能听不出陆欢话里的意思。
我现在只想回到病房里，和爸爸待在一起。
「哥，我们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陆欢指着沈逾白，最后警告了一句：「离我妹远点。」
7
今年寒假，我没有再出去打工。
怕惹妈妈生气。
从出院后，我感觉爸爸和妈妈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虽然吃饭的时候，妈妈会主动给我夹菜了，还经常说我瘦，要多吃点。
但是爸爸也一样，他仿佛要跟妈妈争个高低。
比谁爱我更多一点。
「要是爸爸妈妈你们一辈子都这么爱我就好了。」
我开心地夹着碗里的排骨，含糊不清地说着。
高中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就很紧张，妈妈有个规定，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但自从爸爸出院，我大一放假回来，妈妈就没有说过了。
我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开心、温暖。
妈妈的动作僵了僵，笑着说：「爸爸妈妈当然爱你，我们就你一个女儿，不爱你爱谁去？」
「就是，小滑头，好好吃饭。」爸爸宠溺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一顿饭结束后，爸爸主动包揽家务活。
以前在家，我见得最多的都是妈妈在厨房忙碌。
我想了想，刚要说：爸爸才出院没多久，应该好好休息。
门外的门铃响了起来。
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陆欢来了。
我对陆欢是有气的，本想着到家后，就感谢沈逾白送我回来的事。
但是，那天在住院部楼下说的那番话，我连主动找沈逾白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还停留在暑假，他提醒我好好擦药。
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甚至在想，难道沈逾白真的也喜欢我吗？
那我……是不是可以勇敢一点？
「言言，见到哥哥来不开心？」
陆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跟爸爸妈妈一样，还要摸我的脑袋。
我气愤地一把甩开他的爪子。
「开心什么？你不是天天来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爸妈的儿子！」
「言言，你瞎说什么！」妈妈怒斥声在我身后响起。
我吓了一跳，「妈！你吓死我了，你走路怎么没声？」
「就是，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是婶婶的儿子，要不是我爸妈，我还不乐意来呢。」
陆欢看到爸爸正在厨房洗碗，主动上前，「叔啊，你这劳碌病得改改，婶婶这不是都闲着吗，你一个病人还自己上手洗碗了？不知道自己腰不好吗？」
爸爸很喜欢陆欢，拍了拍他的背，「臭小子，洗碗的活就交给你了，一会儿来客厅吃水果。」
「好嘞，谢谢叔叔！」
我看着陆欢吭哧吭哧洗碗的背影，手里的动作干脆利索，一看就是经常干家务的。
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
除了暑假那次打工之外，我还真的没有在家里做过家务。
就连做饭，爸爸只会把我轰出去，说：女孩子就要远离油烟，你看这小脸白白净净的，要跟你妈妈一样，你看她，模样看起来像快要五十的？
确实，我妈看起来很年轻。
爸爸皮肤晒得黑红黑红的，妈妈却白皙干净，连皱纹都看不出什么，两个人走在一起，有时候都会被亲戚调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父女。
8
陆欢洗完了碗后，我终于忍不住了，一把将陆欢拉进了卧室。
「你说清楚。」
陆欢一头雾水，「说清楚什么？」
「上次你在医院和沈逾白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当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
「你还想着那个渣男呢？」
我瞪着他，「渣男？那你是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比你更渣的吗！」
在我刚上大学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周丽发来的信息。
说我哥甩了她，两个人亲都亲了，抱也抱了，我哥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我也想帮周丽出口气，但我从小到大都说不过我哥那张恶毒的嘴。
「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沈逾白这个伪君子了吧？」
陆欢换了个说辞。
伪君子？
「他才不是！」
我想到医院里他给我脸颊上上药的事，又补充道：「他学习很好，才不是什么伪君子，你和他有仇吗？为什么这么诋毁他？」
看到陆欢眼神闪了闪，我就感觉是我猜中了。
「该不会是上学的时候，你暗恋了某个女同学，结果人家喜欢沈逾白吧？」
这话一出，陆欢气的一直用手指戳我脑袋。
我愤怒地还手，却被陆欢躲开。
「陆欢！你到底想干什么！」
「哟，还敢叫我大名了，从小屁颠屁颠跟在我身后，只会喊哥哥的小土豆，现在为了沈逾白那个伪君子，这么对我？」
陆欢也是被气笑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收起，看着我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要不要我告诉你，沈逾白同时谈了几个女朋友，又同时勾搭了几个女同学？」
「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是不是这样的人，你了解他吗？」陆欢冷笑一声。
我看着陆欢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那……那你在医院……」我支支吾吾，变得没有勇气往下问了。
陆欢拉开我桌边的椅子坐下，跷着二郎腿，「在医院那次？我是在保护你，你还那么小，又没有谈过恋爱，要你这么一棵大白菜给外面的猪霍霍了，我和你爸妈得多伤心。」
「你伤心？你巴不得看我笑话吧！」我瞪了眼陆欢。
也干脆靠在床边坐下，听着哥哥对沈逾白的‘抹黑’。
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好话。
沈逾白和陆欢上的是同一所初中、高中。
两个人从开始的好兄弟，到最后变成了势均力敌的仇人。
原因挺简单的，按照陆欢的说辞，就是见不得沈逾白玩弄女孩子的感情，把每个女生哄骗到手后，上完床就分手。
而且从一开始都是以兄妹的称呼，慢慢接近，从妹妹发展到女朋友。
陆欢最后离开我家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花心了点，也是渣了点，但我从来没骗过女孩子上床，亲个嘴，牵个手，抱一下，都是现在情侣正常该发生的事，要不然和做朋友有什么区别？」
9
那天陆欢离开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来我家。
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
我的QQ上，只有时不时室友发我的消息，问我哥哥有没有女朋友，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哥哥……
每次我都想回复，沈逾白不是我哥！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但每次打字到一半，我都会快速删掉。
每到深夜，我都控制不住地去想，沈逾白不是那样的人。
我第一次喜欢的人，怎么可能是玩弄女孩感情的人。
我不相信，一定是陆欢见不得我过得好。
大年三十当天早上，我早早起了床。
就见到爸爸和妈妈正准备出门。
妈妈惊讶地看着我，「今天言言怎么起这么早？」
其实，我根本就没睡。
「嗯，今天不是过年嘛，想着家里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言言长大了，我和你爸先出去买菜，买你最喜欢吃的大龙虾。」
我开心地点点头，等门一关上，我又颓丧地坐在沙发上。
一点都不困。
根本不想睡。
这几天，一直想着沈逾白的事。
我不相信他是那种人，明明对我也很好，还会送我回家……
我眼前忽然一亮，是啊，之前一直想感谢他来学校接我的事。
都怪陆欢，全部耽搁了！
这么想着，今天又是大年夜，干脆就发了，顺带说了句：新年快乐！
发完信息，我内心忐忑不安。
时不时看手机一眼，一会儿走到阳台，一会儿走到厨房。
总之，家里都被我走了个遍，还是没有等到沈逾白回复。
看着墙壁上的挂钟。
我一拍脑门，这才早上七点，肯定是在睡觉啊！
那我是不是打扰到沈逾白休息了？
我的心脏又怦怦跳了起来。
万一他怪我打扰到他睡觉的话，我该怎么回？
我不安地走回卧室，打开电脑，想玩一把游戏解压一下心理负担。
但是，我的电脑根本带不动竞技类的游戏。
终于，在八点的时候，我手机上传来震动。
一看消息，居然是陆欢发来的：「听叔叔说，你今天很早就起来了？该不会是想沈逾白想的吧？」
不得不说，这讨人厌的哥哥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别乱说，我是觉得过完年就要上学了，不能在家里待久一点。」
陆欢：「那就跟我一样，边打工边上学，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真的在上学，提前遭受社会毒打，你就老实了。」
「我会好好学习的！没事别烦我！」我气愤地关掉手机。
忘记电脑上也登录着QQ，紧接着，一个抖动弹窗跳了出来，我看都没看，就以为是陆欢发来的。
敲打着键盘，几秒，回车发送。
内容是：你有完没完，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烦我，晦气！
下一秒，我手机铃声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沈逾白，他居然一直都存着我的手机号！
我瞬间欣喜若狂，刚才的小情绪一扫而空。
接起电话，就听到沈逾白说：「小妹妹，不是你大早上扰我清梦，给我发消息吗？怎么又成不能烦你了？」
我啊了一声，再看向桌上的电脑。
聊天框上面的备注，赫然是沈逾白的名字。
「抱歉抱歉，我以为是我哥发来的……那个……那个，上次我哥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我哥就是那种欠收拾的，你……」
我慌乱地解释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怎么就说到陆欢身上去了！
「没事，我和你哥认识这么多年，都是知根知底了，之前只是顺路的事儿。」
我愣愣地点头，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天没有人来接我啊？」
沈逾白迟疑了几秒，才说：「我刚巧来学校收拾东西，听你舍友说的。」
「这样啊……」
我压根没有去想，我舍友也和沈逾白认识？
还是我舍友在外面提到我名字，刚好被沈逾白听见了，所以他顺路捎我回家？
「今天晚上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了想，「应该会和我哥晚上出去放烟花。」
「要不要和我一起？」
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我心跳加速，支支吾吾不敢确定道：「我可以吗？」
「那就这么约好了，吃完年夜饭，我来接你。」
10
爸爸还不到五点就做好了一桌子的菜。
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言言，新年快乐，这是爸爸的一点心意。」
「这是妈妈的，你好好收着，不许乱花。」
我有些犹豫了，因为，以前都没有收到过爸爸妈妈给的红包。
为什么上大学了，我独立又有了？
「你这孩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收起来？不然，妈妈要反悔了哦。」
我一听，也不敢想太多，快速接过手里的红包，美滋滋地说谢谢，「也祝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往后一帆风顺，平安顺遂，天天开心。」
「好好好，我们家言言长大了，和哥哥约好出去放烟花了吧？去吧。」
爸爸很放心我和陆欢走在一起。
也确实，在上高中之前，我一直都和哥哥形影不离，小时候就爱跟在陆欢身后。
上了高中后，一切都变了。
大年夜的晚上，星星格外亮，我想，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刚出门，就撞见隔壁家陆欢在车后备箱搬着一箱又一箱烟花。
我好奇地走过去，惊讶道：「怎么买了这么多，你一个人放？」
陆欢对我神秘一笑。
「装什么神秘，先说好，我今天不和你一起放烟花了，我和同学约好了，要一起去乡下。」
陆欢手上动作一顿，「乡下？和哪个同学约好的？男的女的？」
「要你管，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总是一副老父亲的样子！」
我瞪了眼陆欢，发现这个哥哥居然比我爸妈都啰嗦。
「不行，你一个人去乡下我不放心，要不然，我和我朋友一起陪你去，反正多一个人也热闹，看我这么多烟花，不放多浪费啊。」
边说着，陆欢把车后备箱合上，拉着我的手就朝我家走去。
「我已经和我爸妈说过了，你干什么？」
我心跳如鼓，担心我偷偷跑出去和沈逾白约会的事情被陆欢揭发。
「那你紧张什么，我再去问问。」
刚走到门口，陆欢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声。
我见陆欢站着不动，也不敲门，「怎么？经常来我家里，现在连按门铃都不敢了？知道我爸妈有多嫌弃你了吧？」
陆欢脸上贱飕飕的笑意僵了僵，一下就把我拉到一旁。
我差点因为边上的台阶栽跟头。
「陆欢，你干嘛！要来我家的是你，现在要走的还是你，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男生到底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也不知道你陆欢哪来的魅力，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
我心底暗暗腹诽。
不过，看着陆欢拉着我朝他家走的背影，我心中暗暗自喜，不去跟我爸妈说多好啊。
这样，他们就不会发现了。
11
和沈逾白约定好的时间，我悄悄趁陆欢不注意，跑到小区门口，上了沈逾白的车。
我不知道的是，其实陆欢是看着我上车的。
「一会儿去乡下，人应该挺多的，你怕生吗？」
沈逾白边开车，边时不时扭头看我一眼。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在发热。
「没事，我不怕生。」我把整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不敢看他。
沈逾白，真的好帅。
他脸上总是挂着笑意，让人感觉很易亲近。
我也想……亲近他。
来到乡下，很空旷，周围也聚集了好多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
男生只有寥寥几个。
我一下车，所有女孩的目光都齐刷刷朝我们看来。
沈逾白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妹妹别怕，都是一起出来玩的，放开点。」
我是有点紧张，原以为一起放烟花的人只有我和沈逾白，还有他的兄弟几个人，没想到还有那么多女生。
沈逾白说要去把烟花先搬过去，让我在一旁等一下。
天色越来越暗，还不到七点，天几乎已经黑了。
我为了好看，穿得并不多，是毛衣配马甲的打扮，脖子上挂着的围巾，都让我感觉有些漏风。
冷风钻进毛衣，让我不禁冷地打了个哆嗦。
「你是沈逾白的妹妹？」
这时，一群女生朝我围了过来。
借助乡下小路上昏黄微弱的灯光，我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还有身边那几个打扮时髦的女生。
她们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那种，看起来，比我穿得还要少。
一共五个人，领头说话的那个长得很漂亮，很酷，还打了唇钉。
我想摇头，但是刚才沈逾白下车时说的话，那声音不大不小的，应该是被她们听见了。
「是……吧……」
我声音很小。
其实我挺怵这类女生的，在初中的时候，她们这样的打扮被老师称为小太妹。
就是不好好学习那一类的。
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沈逾白这么优秀，却有这么……那啥的朋友。
不理解，但尊重。
「那你既然是沈逾白的妹妹，你知道你哥喜欢吃什么吗？」
「对啊，他喜欢打什么游戏？」
「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像瑶姐这种酷酷的吗？」
「还是说，像你这样软软糯糯的？一看就好欺负的？」
领头的女生打断道：「好了，你们也别太为难沈逾白的妹妹了，不知道我们把她围在一起是欺负她呢。」
原来，她们都是沈逾白的追求者啊。
看着女生主动朝我伸出来的手，「你好，我叫丁瑶。」
我也和她握了握手，丁瑶的手指冰冰凉凉的，让我又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们都围在那干嘛呢？」
不远处传来沈逾白朋友的声音。
那个男生也高高瘦瘦的，黑夜中，模样看不清楚，听声音还不错。
丁瑶应了一声，「围一起取暖啊，不知道今晚风这么大，火点得着吗？」
「走吧，妹妹，过去看看你哥整得怎么样了。」
几个女生走在前面，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
乡下的土路不是很好走。
车停在外面，左右两侧是稻田，放烟花得去最前面的空地上，那片已经荒废了，所以放烟花最合适不过了。
我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往前走。
刚走到沈逾白身边，就见沈逾白边上出现了丁瑶的身影。
「把口罩戴上，防风防味儿。」
沈逾白看着丁瑶手中递过来的口罩，手里还拿着打火机和一些仙女棒。
于是俯下身，凑到丁瑶面前。
这一瞬间，边上的男男女女都开始起哄。
我看着丁瑶把口罩展开，细致地将一边的挂耳给沈逾白戴上，然后又伸手摸了摸沈逾白的脸颊。
他们四目相对，我却显得很多余。
烟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完的。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后排，丁瑶在副驾驶。
她不断和沈逾白说着上学时发生的趣事，说着什么游戏好玩。
在那一刻，我发现，沈逾白好像不是我心目中想的那样。
他像是唐僧，被女儿国国王俘获。
沈逾白对丁瑶每一句话都有回答。
最后下车的时候，丁瑶朝着我招手说：「妹妹，下次一起玩，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和姐姐说。」
「好，再见。」
我走进小区，却没有听到身后车子驶离的声音。
我走着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回头看去，那辆黑色轿车，此时正打着双闪。
怀着疑惑，我慢慢往回走。
眼前的一幕，让我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心脏一阵阵地收缩，那种闷闷的痛感，让我喘不上气。
我亲眼看着，沈逾白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丁瑶的后脑勺，两人贴得很近，他们吻的忘我。
我好想大声呵斥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我好想冲上前去，将他们分开。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我别开眼，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泪水，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大年三十的夜晚，真冷啊。
12
我站在家门口，埋头在衣服口袋里照着钥匙，用手机打光。
忽然，门开了。
我愣愣地抬起头，看清楚眼前的人时，我惊得说不出话。
「哥……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再看门牌号，是没错，这里是我家。
陆欢是不是……他是不是已经把我出去的事告诉爸妈了？
我顺目看去，发现里面黑漆漆一片，爸妈可能已经休息了。
那陆欢为什么在我家？
我只觉得大脑一片混乱，脑袋还有些晕。
「和叔叔婶婶说过了，你今晚住我家。」
陆欢不管我反对，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朝他家走。
「你松开！我成年了，我怎么可以住在你家！」
我奋力反抗，却挣脱不开陆欢的手。
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身体也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我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怕被陆欢发现，怕他去告状。
「这个点才回来，你知道我顶着多大压力帮你瞒着吗？」
陆欢生气了，走了一段路，他一把甩开我的胳膊。
一时间，我毫无防备地被他甩开，摔倒在地上。
陆欢的力气本来就大，从小就大。
他也没想到，就这么甩了一下，我就摔倒了。
「言言，你怎么样？是不是破皮了，让我看看。」
听着陆欢焦急的语气，我不耐烦地推开他，「不用你管！」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陆欢吓了一跳，「是不是沈逾白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你乱说什么！他才没有欺负我。」
我不敢抬眼去看陆欢，更害怕被他知道我真的是和沈逾白出去的。
「哭什么，大过年的哭不知道很晦气吗？明年都不会是个好年了！」
陆欢一把将我抱了起来，我惊呼一声。
黑夜中，整个小区里都是我和陆欢的声音。
他并没有带我回家，而是抱着我，走到小区外的公园里。
这个点，公园里还有一对情侣在散步。
被泪水填满眼眶的我，根本看不清楚，心里却很羡慕。
「哥，你错了，沈逾白不喜欢我。」
我把头埋进了陆欢的胸膛，他穿的羽绒服很暖和。
身上的冷意渐渐消退，被温暖包裹。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们家言言长那么漂亮，还缺追求者？」
陆欢见我紧紧抱着他不撒手，索性就抱着我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他温暖的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背，语气还是欠欠的，想让人打他。
「我记得刚上小学那会儿，你才三年级，就收到别人送来的情书了吧？」
我嘀嘀咕咕地说：「那不是情书。」
「不是情书是什么？我可记得清楚得很，初中还有我同学也追过你，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我是怎么说的？
记不清了。
只听到耳边传来陆欢阵阵低笑，「你对我同学说，现在要好好学习，怎么可以早恋，你要是再跟着我，我就告诉老师去！」
经过陆欢这么一提醒，我耳根子逐渐开始发烫。
往事重提，那时候的我，好幼稚。
「都过去了，我现在上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
陆欢拍着我背的手一顿，「还不行。」
「为什么？」
我一下坐直了身体，第一次，和陆欢靠得这么近。
忽然发现，哥哥的脸，确实也很好看。
我立马从陆欢身上下来，坐到一旁的长椅上。
冷风一吹，我身体又是一抖。
边上传来拉链滑动的声音，当我转头看去的时候，陆欢已经把那件暖和的羽绒服脱了下来。
「不……」
我想说不用了，衣服给我穿的话，明天大年初一，哥哥一定会感冒。
直到那暖和的羽绒服将我包裹起来。
第一次感觉，其实陆欢挺好的。
也不知道未来，哪个嫂子能和他走到最后。
「什么不用，你要是感冒了，我爸妈非得骂死我，我们家这么多亲戚，就你一个女孩子，从小就是当小公主养大的，要是在我手里出什么好歹，不止我爸妈，七大姑八大姨都能扒掉我一层皮。」
面对陆欢的说辞，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陆欢温热的指腹划过我的脸颊。
「好了，别哭了，一会儿回家被我爸妈看到，会以为我欺负你。」
我心里那股酸涩，在此刻，得到了缓解。
13
大年初一这天，果不其然，我和陆欢都感冒了。
妈妈拿着温度计，在我床边陪着，「你这孩子，跟你哥出去放烟花是不是你们那群人里有人感冒传染你们了？」
「我哥也感冒了？」
身体重的根本抬不起来，我费力地睁着眼睛，可是一睁开，泪水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鼻子也是酸酸的，呼吸也不顺畅。
「哎哟，言言，你怎么哭了？妈也不是怪你。」
妈妈立马抽了张纸巾给我。
从小，妈妈就没有主动擦拭过我脸上的泪水。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把纸巾糊在脸上。
「妈，我想再睡一会儿。」
「行，记得一会儿起来吃中饭。这烧是退了点，下次晚上不能回来这么晚了。」
昨晚，陆欢拉着我回家，我最终还是选择回了自己家。
「我知道了，妈妈。」
等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又是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我微微侧过身，双臂无力地伸出被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面有陆欢给我发的消息，还有好友添加神情。
我上下滑动了好几次，唯独没看到沈逾白给我发消息。
也是。
昨晚他都和丁瑶那样了，我是没机会了。
点开陆欢发的消息，没什么废话，只说下午一家人要去看电影，带上叔叔婶婶。
我看着有些无奈，我们两个病秧子，去电影院会不会把别人传染了？
陆欢说我笨，戴上口罩不就好了吗？
我想着也是。
再看看是谁要添加我好友，点开一看，发现备注是丁瑶。
居然是丁瑶？
她添加我好友做什么？
看到丁瑶的好友申请，我一下就不觉得头晕了。
难道是来向我打听沈逾白的喜好的？
我通过了好友申请，对方一直没有发我消息。
大概是现在还早，丁瑶那样酷酷的女生，应该也是会睡懒觉的吧。
但我心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
我掀开被子，刚站起来就感觉头重脚轻的，飘飘忽忽来到卫生间洗漱。
「欢欢来啦，早饭吃了没有？要不今天午饭就在婶婶家吃？」
我刚换好衣服，就听到我妈正招呼陆欢。
「言言，你哥来了。」
「知道了。」
我哑着嗓子回了一声。
看了一眼QQ消息，丁瑶没有回复我。
倒是陆欢，在我去洗漱的期间，跟我说要来家里看我，看看我烧的脑子坏没坏。
我紧紧握着手机，愤怒地打开门。
就见陆欢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
一瞬间，我以为是沈逾白。
忽然发现，我哥的身形和沈逾白还挺像的。
「你不是也感冒了，怎么这么早来我家，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又怎么睡着的，我都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陆欢的衣服好像还在我房间。
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陆欢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后的衣帽架上。
我后知后觉看过去，才想起来要把衣服还给他。
心底一阵发虚，道歉的话却说不出口。
从小到大都在和陆欢打闹，什么时候说过抱歉这类的词？
印象里，都是陆欢对我说的。
忽然，一只大手覆盖在我额头上，我惊愕地抬头看他。
「还好，没怎么发烧。」
陆欢收回爪子，拍了拍，一脸嫌弃道：「我可被你害得不惨，千八百年不感冒的我，过年居然感冒了，想打游戏都不爽了。」
「都怪我，行了吧。」
我赌气地用力撞了下他的胳膊，朝他身边走过。
陆欢还是站在我房间门口没动。
我声音有些发闷，「看什么？还不出来吃饭！」
中午，我们一大家子吃了饭后，陆欢说他爸妈去不了，还要准备年初二的饭菜，所以就成了我们四个人去看电影。
一路上，我时不时看一眼丁瑶的头像，还是灰色的。
她似乎一直都没上线。
我又好奇地点开好友请求那一块，看了眼时间，是昨晚12点发来的。
「哥，我们昨天晚上12点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我不太确定，坐在车里问边上的陆欢。
「当然回家了。」
陆欢的眼神飘忽不定，我发现他一直盯着前排的人看。
车前排不就是我爸和我妈吗？
开车的人是我妈，因为过年高兴嘛，爸爸就喝了点酒，不能开车。
「这样啊，很奇怪，昨天放烟花的女生加我好友。」
我觉得，没有必要瞒着陆欢。
「言言，以后可不能玩这么晚回来了，都感冒了，你们小年轻就是喜欢折腾，发着烧都要去电影院，真不知道你们脑袋瓜里想的什么。」
妈妈没好气地说着，边上爸爸搭腔，「行了，他们喜欢就由他们去，只要有陆欢在，谁敢欺负他妹妹。」
「没错，叔叔，我会保护好言言的，至少我们家的大白菜不能让猪拱了是不是？」
爸爸嘿嘿笑了两声，「还是欢欢懂事，言言，你学着点，大学期间，爸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学业不能落下，别以为上了大学就解放了，其实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真啰嗦。」我小声嘀咕着。
拿着手机的大拇指来来回回不停地按着上下键，就想看看有没有人找我。
14
新年很快就结束了，直到开学，沈逾白都没有联系我。
想想也是，他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每次都是我主动发他，然后，他就会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要不要跟他去放烟花？
我忽然觉得，可能是把我当成蹭吃蹭喝蹭玩的小屁孩了吧。
开学第一天，我以为是丁瑶终于想起添加我好友的事。
点开一看，又是陆欢。
我哥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气得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你放心，我不会在学校谈恋爱，也不会找外地男朋友，你满意了吗？」
管得比我爸妈还宽。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亲哥，亲哥都不能这么干涉我的生活好吗！
「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刚才看到沈逾白了，他副驾驶坐着个女的，看起来是他女朋友，你就死心吧，天涯何处无芳草，非要独恋一坨屎？」
听到沈逾白副驾驶有个女的，我鼻子又开始泛酸了，心口收紧。
我强忍着哭的冲动，「要你管，还有，谁说我喜欢他了，多管闲事。」
气愤地挂断电话后，我站在宿舍走廊好一会儿，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同学。
还有一些男生跑到女生宿舍楼下送吃的。
说不羡慕，是假的。
我麻木地走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就在这时，QQ发出声音。
边上的舍友不耐烦道：「陆言，你就不能给你电脑设置静音吗？刚才出去打电话响到现在了，吵死了。」
「抱歉抱歉，我戴耳机。」
大学第一个学期，我就和这三个室友玩不到一块去，她们喜欢化妆，买好看的衣服和名牌包包。
只有我，显得格格不入。
平日里，也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
这一个学期，室友们其实对我态度转变了很多。
我想，大概是因为沈逾白吧。
因为我一到学校，班上很多女生找我要沈逾白的联系方式。
我只能婉拒，就简单来说，我和我哥并不熟。
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又变回了原来的相处模式。
同学们不太喜欢搭理我。
看着QQ上的消息弹窗，是丁瑶。
丁瑶问我：
「你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的，这嘴也亲了，摸也给摸了，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
「小妹，你告诉我，你哥到底谈过多少个女朋友？」
「在不在？」
「怎么不说话，不会是想帮你哥瞒着吧？」
「我以后是你嫂子，要是想和你哥家里维持好关系，我劝你对我态度好点。」
「不理人是吧？」
我看着丁瑶嚣张的态度，心里一股怒气就涌了上来。
脑海中忽然想起陆欢当初跟我说的沈逾白。
于是，我把陆欢口中的沈逾白复述给了丁瑶。
回复完后，直接把好友删除。
我管她看没看到的，总之，这辈子，丁瑶都不会成为我的嫂子！
然而，没过一会儿，手机上就跳出了沈逾白的来电显示。
刚说完别人坏话，这会儿沈逾白打电话来，我心里一阵心虚。
正想着要不要接电话，身后砸来一个抱枕。
「陆言，你能不能动静小点？敲键盘噼里啪啦的，现在手机铃声还这么大，干嘛不接电话？你是聋子吗？」
室友气愤地从上铺下来，上前一把夺过我的手机。
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她瞬间眼前一亮。
也不管我要不要接，拿着我手机就接通了沈逾白的电话。
「喂，学长你好，我是言言的室友。」
这声音夹得，瞬间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我宿舍里的女生基本这样，她们和男生打电话，不像和我说话那样粗着嗓子。
「她在跟谁打电话？」另一个舍友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手里拿着的手机，「陆言，这手机不是你的吗？怎么在她手里？这脸笑得跟菊花老爷爷似的，一看就……」
她边吐槽，边瞪大了眼睛，双手用力抓着我肩膀。
我缩了缩脖子，舍友这表情，我只有看她要撸起袖子揍人的时候才会这样。
「别激动别激动，她是在……和我哥打电话。」
「沈逾白？你说她在和沈逾白打电话？」
舍友的声音一下尖锐了起来，也不找我麻烦了，抬脚就朝外走。
上前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手机。
然而，手机到她手里，已经挂断了。
紧接着，就看到平日里特别要好的舍友，这会儿在阳台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
我的手机被扔了出来。
好险，没有往阳台外面扔。
我拍着胸脯，小心翼翼走到阳台边上拾起手机。
正准备起身走，就听到那我手机接通沈逾白电话的女生对我说：「言言，言言，一会儿把你哥的QQ给我一下，你哥同意加我好友了。」
「什么？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我愣怔了两秒。
点了点头。
既然是沈逾白同意的，那就给吧。
至于沈逾白为什么打我电话，多半是丁瑶吧。
想着，如果要兴师问罪的话，沈逾白还会找我的。
可这次过后，沈逾白又一整个学期都没有找我。
15
倒是在学期结束后，放暑假的时候，他那辆熟悉的黑色小轿车，又停在校外。
我一走到校门口，就见到他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次，我虽然没有爸妈来接，但陆欢却来。
「麻烦学长让一下，我哥在等我。」
我想避开沈逾白，既然有女朋友了，为什么每个学期结束来找我？
本就没什么联系的两个人，忽然来接对方回家，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言言，你哥来接你了，怎么不一起回去？」
舍友自从和另一位打了一架后，头发被薅秃了一块，大热天只能戴个鸭舌帽。
我看了她一眼，再看看沈逾白。
我承认，穿着西装革履的沈逾白，那锃亮的皮鞋在我眼底闪着光泽，在我眼前，沈逾白，更帅了。
更让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我另一个哥哥来接我了，不用他。」
我含糊其词地说着，就看到陆欢已经停好车，朝我走来。
在我上学的这段时间，听说陆欢的生意又做大了，还全款买了一辆车，车子虽然只有十几万，但是对于我们这种普通人家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哥，这里。」
我连看都不想看一眼沈逾白，朝着陆欢就想往他那跑。
既然两个人之间没有可能，为什么沈逾白要一次次出现在我面前？
就在我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我的胳膊被一只大手抓住。
我转头不解地看向沈逾白。
沈逾白神情似乎有些落寞，我不知道这落寞和我有没有关系。
我只是，不太想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他难过，我的心也揪了起来。
「沈逾白，你来我妹学校做什么？都毕业了，还来这里把妹呢？」
陆欢吊儿郎当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围不少女生本就在看沈逾白，这一瞬间，大家都不动了。
她们停下来，看着我和沈逾白。
看着，沈逾白抓着我胳膊不放的手。
我只觉得，今天的太阳好毒，好热，好晒。
「陆欢？」
沈逾白看到陆欢那一刻很意外，转头垂眸又看着我，「你说的哥哥就是陆欢？」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明知故问？」
在网吧那次，陆欢打游戏欺负我，是沈逾白替我出气。
但是，陆欢从小到大都欺负我，每次也都会跟我道歉，包括网吧那次，他确实在QQ上跟我道歉了，我只是没有回，这件事就当过去了。
没有陆欢，我说不定都不认识沈逾白。
算认识吗？
我想，应该是不算的，我和沈逾白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连说话，这段时间加起来的还没有一把游戏说得多。
「你和你哥关系不是不好吗？」
沈逾白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我看不懂那是什么眼神。
也不想去懂。
「沈逾白，你放开我妹妹，在学校外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你难道想让我妹妹因为你，在学校被人说闲话吗？」
听着陆欢的袒护，我鼻尖酸酸的。
我比很多女生都要幸运，有一个堂哥，虽然不是亲哥，但胜似亲哥。
「抱歉，言言，要不我送你回家？」
沈逾白没有放弃，依旧在争取我的意见，他一脸受伤的表情，我拒绝不了。
但是，我答应了陆欢，还让陆欢这么大老远，开了将近两百公里来学校接我。
正当我难以抉择之时，陆欢却说：「言言，你想跟他走吗？想清楚了，我以后就不会管你了。」
听到陆欢说以后不管我了，我心底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太好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的神经搭错了，居然对着沈逾白点头，说：「好。」
看着陆欢转身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但是转而一想，陆欢只是我哥哥，他能管得了我一时，却不能管我一辈子。
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
我知道，我这么做伤了陆欢的心。
我也明白，陆欢是为了我好。
就这样，我上了沈逾白的车。
在路过陆欢停靠在路边的车时，我发现陆欢在抽烟。
印象里，我哥好像从来不抽烟，大概是我想多了。
听爸妈说，做生意为了留住长期客户，总是要吃饭应酬的，烟酒少不了。
我又看了眼正在开车的沈逾白，我发现他嘴角挂着笑意。
和刚才在学校外的他，判若两人。
上了车后，沈逾白没有说话。
我，要主动开口吗？
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转瞬而过，只有我们不断追逐着天空上的白云，似乎，怎么都追不上呢……
就像我，可能是最后一次见沈逾白了。
我抿了抿唇，主动问道：「为什么要来学校接我？」
还有上次的电话，你想说什么呢？
沈逾白认真开着车，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他过了几秒才说：「顺路。」
我听到这两个字，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还是问：「顺路？难道你在这边工作？」
「有个客户在这边，过来维护一下关系，想着刚好你也放假了……」
我坐直了身体，认真道：「沈逾白，我想听真话。」
沈逾白估计也没有想到，我会直接喊他的名字吧。
「真话是，我想见你，可以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表白，我的心脏再次控制不住地乱跳了起来，现在的脸，应该也红透了。
一时间，我忘了沈逾白还有女朋友的事。
我支支吾吾地说：「但是，但是你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
边上传来阵阵低笑，那嗓音好听的我不知所措，恨不得现在能把自己的脸蒙住。
「是我空调开得太高了吗？怎么脸那么红？」
我看着沈逾白的那双好看的大手，在中控台上操作。
他单手开车的模样，好帅。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不觉就已经下了高速。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天，你为什么忽然打我电话？」
沈逾白眸光暗了暗，语气淡淡的，「我听丁瑶说，你觉得我是个花心大萝卜？」
我没想到，这几个字居然从沈逾白口中直接说了出来。
掌心里沁出汗水，我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想说，都是陆欢告诉我的。
可话到嘴边，我没有说出口。
「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认识，应该也有一年了吧？」
下了高速后，沈逾白打着双闪，将车停靠在路边。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这一年里，我对你做过什么吗？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是个花心大萝卜了？」
我说不上来，我确实对沈逾白不了解。
一切，都是从陆欢口中得知的。
我摇了摇头，不说话。
沈逾白叹了口气，「行，要不要晚点回家？一起去咖啡店坐坐？或者奶茶店，你们女孩都比较喜欢喝奶茶吧？」
「我都可以。」
其实，我都不爱喝。
咖啡对我来说是苦的。
奶茶对我来说太甜了。
16
放暑假的这一个月里，我又出去打工了。
是去陆欢店里帮忙了。
他每年暑假，都会开烧烤店，大伯还有我爸都会主动过去帮忙。
我们两家关系真的很好。
但是，我和陆欢的关系，却变得无法跟从前一样。
那天在咖啡店里，我第一次尝到不是很苦的咖啡，有点像奶茶，但又不像奶茶那么甜。
我喜欢那个味道，我记得是焦糖玛奇朵。
「发什么呆？脑子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赶紧把这些串完了放冰箱里，天气热，一直放在外面肉质会变。」
陆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拍了一下我的头。
那一刻，我感觉我和陆欢的关系又缓和了。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他叮嘱完我之后，又叮嘱了烧烤店招的另一个员工。
也是个女孩子，我记得，他们都喊她钟慧。
她去年就来烧烤店打过工，听大伯说，这女孩家里条件很苦，爸爸堵伯，妈妈也和她爸离婚了。
奶奶靠捡矿泉水瓶子卖，供她上学。
她连高中都没上就辍学了，因为学费太贵了。
我听着耳边陆欢对钟慧的关心，那温柔的嗓音，依稀让我回到了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
陆欢也是这样安慰我的。
我哥，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至少对待身边的人，都很好。
他的公司似乎越做越好了，还开了分店，专门让我爸管理。
「晚上的话你只要负责上菜就行，累了就到后厨里休息一会儿，我家里还有几本书，要是想看可以来我家找我。」
钟慧感激地向我哥道谢，感受到我的注视时，她还冲着我笑了笑。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正面看钟慧。
平日里，她话很少，就跟我一样，但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我有父母的爱，曾经也有哥哥的爱。
在这里，似乎只有哥哥在真正关心钟慧。
我移开目光，低头忙着串手里的牛肉。
晚上十点多，陆陆续续有人来点烧烤。
这天，我没想到还会见到沈逾白。
喝完咖啡后，那天我选择坐公交车回家的，并没有让沈逾白送我回来。
因为，沈逾白承认了他有女朋友，那个女朋友就是丁瑶。
他跟我说，「麻烦你跟我女朋友解释一下，这个误会都半年多过去了，每次吵架她都要提，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我点头同意了，也说了，「以后我们就不要联系了，我哥不太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你和我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都毕业了，请不要打扰我的大学生活。」
说完后，那天我背过身，不敢去看沈逾白是什么表情。
我知道，这话一说出口，我和他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天回家，我狠心把沈逾白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
至于丁瑶，解释，我还是要说的，这是我答应沈逾白的。
只不过，丁瑶能不能接受，那是她的事，和我无关。
17
「那个，小陆你好。」
正当我看着忽然来烧烤店的沈逾白发呆时，思绪被钟慧拉了回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钟慧，发现她脸色不大好看，手指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她的声音像蚊子一样，我根本听不清，「你说什么？」
大概是我声音大了点，发现沈逾白那一桌男男女女的视线都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立马转过头，拉着钟慧往后厨走去。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实在不行就早点回家吧，我哥那边，我去说就行。」
钟慧连忙摇头，眼眶里泛出泪水，「不用了，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行，只要我帮得上的，你说就是。」我一口应下。
钟慧咬着唇，小心翼翼伸手指着沈逾白那桌，「一会儿他们桌点的酒和烧烤，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过去？」
我怔愣了一下，「怎么了？你以前认识他们？」
我看了又看，确定钟慧指的就是沈逾白那桌的人。
这会儿，五个人围在方形桌边上，有说有笑的。
我注意到，沈逾白身边的女人换了，那个人不再是丁瑶了，是个陌生漂亮的女孩子。
如果说丁瑶是带刺的玫瑰，那这个女孩就是清水芙蓉。
「嗯，认识，那个男生，以前初中的时候总是帮我，我很喜欢他，后来，和他谈了一段时间。」钟慧越说，头越埋越低。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耳边是我自己不确定的惊呼声：「你是说，你以前和沈逾白在一起过？」
钟慧也诧异地抬起头，「你也认识他？」
她又自言自语地点点头，「也是，你是陆欢的妹妹，会认识他的好朋友也正常。」
「我哥和他早就分道扬镳了。」我一想到钟慧和沈逾白在一起过，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为什么，沈逾白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
「你们两个在里面干嘛？客人都等急了。」
这时，陆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单手掀开门帘，人高马大的，一下就把厨房这扇狭小的门给挡得七七八八。
我都看不到外头坐着的沈逾白了。
「小钟，你一会儿不用出去给沈逾白那桌送，让言言去。」
陆欢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想了想也是，都是前任关系了，确实有些尴尬。
我看了眼一旁沈逾白他们点的，特别多，是我这段时间来见过量最大的。
他们一共就五个人，三男两女。
整体来说，就是两对情侣，一个电灯泡呗。
「哥，这么多，他们吃得完吗？」
我不禁开始担心陆欢了，他和沈逾白关系不好，该不会是沈逾白知道他在这里开了家烧烤店，特意来店里为难他的吧？
小说里的情节快速从我脑海中闪过，最近一直在看一些男主发家致富的小说。
并且还怀疑陆欢就是看了小说才这么干的，毕竟陆欢读的书又不多。
我一下就想到，沈逾白来店里为难陆欢，是因为陆欢在外头说沈逾白坏话。
就因为陆欢的话，丁瑶和沈逾白分手，沈逾白为了来泄愤，就来店里吃霸王餐。
「管他们吃不吃得完，单已经买了，吃不完就让他们打包回去，不打包就扔了。」
陆欢把手里一大盘肉串给我递了过来，朝边上扬了扬下巴。
「好。」
我端着烧烤就给沈逾白那桌送去，「你好，你们点的烤串，还有一部分蔬菜一会儿给你们上。」
「哇，没想到烧烤店的小妹长得这么漂亮。」
不等沈逾白开口，那朵清水芙蓉花却先开口了。
我礼貌性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正打算走的时候，坐在方桌正中间男生说道：「小妹妹别走啊，我还要点几串。」
我诧异地看向他，在看清楚他那猥琐的笑容时，我只觉得胃部一阵翻涌。
我强忍着不适，问道：「好的，您还需要的话可以去冰柜选，一会儿我帮您给厨师送去就行。」
「别啊，我想让你帮我选，妹妹，你喜欢吃什么？」
我踉跄地往后退，刚巧撞上身后站着的陆欢。
陆欢自从开始做生意后，整个人散发的气场也越来越大了。
就连有时候大伯都不敢在陆欢面前大声说话。
此时，陆欢阴沉着脸，全身散发的低气压，我都觉得比空调还凉快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陆沉这样，以前生气，也只是耍小孩子脾气，大不了就是我不理你了。
现在……
头顶传来陆欢低沉的嗓音，「我这里是烧烤店，不是技师店，找技师，出门左拐。」
「哟，欢哥，抱歉啊抱歉啊，这是你的员工，我一下给忘了，酒喝多了喝多了。」
油腻的胖男人站起身，个子比陆欢矮上了一大截。
他举着手里的酒杯，对着我说：「抱歉啊妹子，哥哥刚才也是酒后乱说，你瞧我这张嘴，乱说话，乱说话！」
他边说着，给自己嘴巴扇了好几巴掌，不轻不重的，看起来更像是在调戏了。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那油腻的胖男人却说：「欢哥，这员工哪里找的，我以后也给自家店招个小美女，说不定还能成老板娘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那绿豆眼滴溜溜地朝沈逾白等人看去。
沈逾白的女朋友非常捧场，「王总说的是，能被你看上，是她的福气，这年头找对象，可不就要找有点钱的嘛，女人啊，也不能苦了自己，是不是啊小妹妹？」
我双拳不禁攥紧，这哪里是什么清水芙蓉，明明就是舍友空中的绿茶。
「你是在和我说话？」
我被陆欢护在身后，他抬手挡在我面前，我轻轻拍了一下哥哥的手臂。
看着他眉头紧拧，脸上满是不悦，我知道，我又惹他生气了。
对我这个妹妹，一定很失望吧。
「这位女士，我只是烧烤店的员工，找对象的事，还轮不到一名食客来评头论足，至于我要找的对象。」我的视线慢慢从这茶香四溢的女人身上转移到了沈逾白身上。
女人感受到我那灼热的视线后，紧张道：「你看什么呢？」
「沈逾白，我记得过年的时候，你女朋友不是丁瑶吗？她人呢？」
女人更不淡定了，她惊讶地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
沈逾白悠哉地吃着烤串，修长的手指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嘴角，「味道不错，欢哥请的厨师不错。」
陆欢冷眼看着沈逾白，「既然你喜欢，我们又同学一场，老同学生意也是越做越大了，不如把我这小店包场得了，剩下的串，我看一共也就五百来串了，不如全部包了？」
「好啊。」
我没想到沈逾白就这么轻松地答应了，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不知道有多少，预估应该在一到两千之间。
「这些够吗？」
沈逾白把钱塞到陆欢手里，起身就朝外走。
对我刚才的话，全然当是空气了。
女人走的时候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朝着沈逾白的背影追去，「逾白，你等等我，别走这么快啊！」
紧接着，这一桌的人全走了。
陆欢还走到门口贱飕飕地说：「沈逾白，你的烧烤我一会儿打包好了给你爸妈送去。」
「不用，留着你们自己吃吧！」
沈逾白的声音从很远的道路对面传来。
我从来没发现，外表温文尔雅的沈逾白，嗓门都这么大。
「老妹啊，你这话说得，啧，沈逾白恐怕又要换女朋友咯。」
陆欢拍了拍我的肩膀，朝厨房里走去，把钟慧喊了出来。
我看到钟慧的时候，发现她眼眶红红的，刚才好像哭过。
「你怎么哭了？我刚才被人骚扰都没哭。」
我有点嫌弃钟慧。
殊不知，我更让陆欢嫌弃。
他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她在为你担心，被沈逾白这群人盯上了，短时间内是甩不掉的。」
18
许是这次暑假的经历，我和钟慧走近了不少。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女生走到一起。
从小，爸妈只教导我跟学习好的一起玩，远离差生。
我也是这么做的。
在我固有的印象里，我以为这些成绩不好的，就是贪玩。
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不是成绩不好，而是根本没有时间去学习。
刚上初中的钟慧，为了让奶奶少捡一些瓶子，每天放学后就去小餐馆打工，早上更是在早餐店从凌晨四点忙到七点。
长期下来，她每天睡眠时常都不到七小时。
我也找到了钟慧这么瘦的原因了，她的瘦不是什么白幼瘦，而是看起来，她不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更像是三十五岁后，为了孩子学业的母亲。
渐渐地，我很喜欢和钟慧聊天，我发现，有的人，不需要有高学历，高认知，她们说出来的话会有一种让你从未有过的舒坦。
这些，和学历无关。
钟慧的人品，是我目前为止，遇到最好的。
当初和周丽闹翻，我才知道，周丽和我玩是因为喜欢我哥。
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而钟慧很坦诚，她说她喜欢陆欢，但是又觉得配不上他。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只要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不就能在一起吗？哪有什么配不配的。」
我才大二，对婚姻这块，完全不了解。
他们比我大三岁，钟慧又早早进入社会工作。
可以说，她的阅历比我哥陆欢还要丰富。
「言言，你知道有个词叫门当户对吗？」
我忽然就明白了。
大伯一家，是不会要钟慧这样的女孩，她有个吸血鬼父亲。
她爸爸堵伯，每次钟慧有点钱就会被他爸拿走去赌。
万一钟慧嫁给我哥，到时候，她那个人渣父亲会找我哥的麻烦。
我叹了口气，「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不结婚了，我这样的，不管找什么样的人家，都会是他们的累赘。」
我由心底佩服她。
19
时间又来到了入秋的开学季。
在我即将返校的前一天，妈妈忽然问我，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妈妈多一点。
我觉得这个问题奇奇怪怪的，「我都喜欢。」
妈妈板着脸，要我必须选一个。
我想了想，「那我说出来，妈妈别生气好吗？」
可，还不等我说，妈妈就转身进了卧室。
等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行李箱。
我纳闷地问，「妈，你要出去旅游吗？」
从小到大，我没见妈妈出差过，收拾行李箱应该是出去旅游的。
谁知，妈妈看都没看我一眼，提着行李箱走了。
我看着她开着新买的红色小轿车扬长而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立马给爸爸打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爸，你是不是跟妈妈吵架了？」
电话那头，是沉默。
「妈妈刚才提着行李箱走了。」
好半晌，电话筒里传来爸爸的声音，「言言，你选择了爸爸对吗？」
听到这句，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相比妈妈说得委婉，爸爸的话更为直接。
「什么时候的事？」
我站在家门口，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道路。
「在你高考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我和你妈商量过了，言言，你长大了，既然跟了我，爸爸一定不会亏待你，每个月我都会往你卡里打生活费，至于你妈妈，你要是想见她，可以自己去找她，地址我帮你问。」
泪水滴滴答答从我下巴滑落，我哽咽道：「你连妈妈的地址都不知道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只觉得脑袋里空荡荡的一片。
如果去年暑假，我在家里的话，是不是就能发现爸爸妈妈的不对劲。
是不是，就能让妈妈留下来了？
如果……我没有遇到沈逾白，没有急切地想要手机和电脑，是不是……
一切都还会变成原来那样？
「言言，你妈妈她……有喜欢的人了，爸爸不应该每次都用你来威胁你妈妈，说到底，是爸爸的错，你要怪就怪爸爸好了。」
妈妈有喜欢的人了……
轰——
我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妈妈有喜欢的人了，难道不是爸爸吗？
在我的世界观里，爸爸和妈妈一直都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电话被爸爸挂断了，他说晚上回来会和我说清楚的。
我就这样，从中午站在家门口，到傍晚。
我看着邻居从我家路过，有几个阿婆对着我家指指点点的。
嘴里说着：「陆言这妈妈真不安分，都一把年纪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忍得下心的。」
「是啊，我听说陆言高考成绩特别好，还进了紫金。」
「我要是有这么一个闺女，男人不中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只要我闺蜜在，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妈。」
「好了，别说了，她妈妈长那样，以前嫁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天两头一大吵的，我都听烦了，尤其是这丫头去上学那段时间，天天吵架，好几天都不回来住的。」
「真的啊？那可太作孽咯。」
她们的话，一字一句都如锋利的刀子，一刀又一刀刺入我心脏。
我慢慢蹲下身，看着夜色越来越黑，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就这么等啊等，等到陆欢从我家路过。
眼前本就不是很亮的路灯，瞬间被一片阴影笼罩。
我泪眼蒙眬地抬起头，「爸，你回来了？」
在看清楚脸的时候，原来是陆欢。
我继续低下头。
「就算叔叔婶婶要离婚，你也要正常生活，是不是还没吃饭？」
我双手抱着膝盖，努了努嘴，「不用你管，你不是说以后都不会管我了吗？」
陆欢蹲下身，温暖粗糙的指腹划过我的脸颊。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控制不住地再次哭了出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婚，他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我按照妈妈的要求，考上了她想让我考的大学，学了她想让我学的专业，她为什么还是要走？」
「还有爸爸，为什么爸爸就不能争取一下，就当是为了我，不可以吗？」
家门口全是我嚎啕大哭的声音。
陆欢轻轻拍着我的背，嗓音有些低哑，「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你妈妈其实并不爱你爸爸，不是吗？」
「那是我还小，不懂事，我随口乱说的，我只是开玩笑！」
小时候，我很调皮，因为爸爸妈妈和同学的爸妈不一样，他们在外面，不像一对夫妻。
爸爸永远走在前面，嘴里叼着烟，二手烟的气味不断往后飘。
妈妈牵着我的手，走在后头，总是埋怨爸爸能不能少抽烟，走远点再抽之类的话。
还有每次的家长会，爸爸总说，反正你妈妈会去。
就这样，家长会，爸爸一次都没有参加。
妈妈是对我最严厉的，她不允许我学习下降，更不允许我在校期间谈恋爱。
相反，爸爸对我很宽松，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读得出就读，读不出早点出来上班，都是一样的，早点赚钱有什么不好？你看看隔壁家陆欢。
这是我即将高考前听到的。
我知道他们在吵架，但我装作没听见。
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慈父多败儿。
现在，妈妈的任务完成了，我成功考上了让她满意的大学。
爸爸……
我不知道爸爸在做什么。
「不管是不是玩笑，先跟我回家，把饭吃了，叔叔公司那边有点事，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
陆欢见我不愿意站起来，直接把我抱了起来。
我不断挣扎着，「我自己会走！你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不好！」
小时候，我坐着陆欢新买的自行车。
记得当时有一群小孩从边上的胡同里冒出来，说什么找媳妇的。
总之，那时候陆欢听了很生气，停下自行车就把那群小孩教训了。
他也受了伤。
回到家后，大伯觉得他又出去惹事了，当着我的面拿起皮带往陆欢身上抽去。
我每次都会主动挡在他前面。
可那是小时候，事情过去很久了。
「言言怎么了这是？陆欢，你欺负言言了？」
大伯立马走了出来，挥动着手里的锅铲就要走向陆欢，却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好了，言言家里的事我都听说了，回来得刚好，先洗手吃饭吧。」
伯母拍了拍陆欢的肩膀，「多大的人了，别把言言当小孩，她自己能走路，快放她下来。」
陆欢这才把我放下。
饭桌上，伯母一直在给我夹菜，「我们家言言长得是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样？伯母做的饭好吃吗？」
我点点头。
「那就行，以后经常来伯母家里吃饭，有好点的同学，给你哥介绍介绍，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耍人家小姑娘玩，这长大了，倒是连一个对象都不乐意找了，言言，你和你哥关系好，你帮我说说他。」
「妈，有合适的我会带回来的。」
伯母放下筷子，厉声道：「合适的？你说的是那个钟慧吗？你找谁都行，那个钟慧就是不行！」
我惊愕地抬起头，朝着陆欢眨巴了两下眼睛。
陆欢微微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不然伯母为什么这么说？
「我和钟慧没什么，我就是帮帮她。」
「这个世界上穷苦人这么多，你每个都要去帮吗？你是圣父吗你？」
我听着伯母对陆欢的训斥，脸上不禁有了笑意。
这才是，我想要的家的样子……
以前家里吃饭的时候，妈妈总会提醒食不言。
饭桌上从未像大伯家这么热闹。
「放心吧，老哥的事情以后包在我身上，这不是要上大二了嘛，我争取和同学关系搞好一点，说不定就找到好嫂子了呢？」
我的注意力很快被他们吸引，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直到爸爸的电话，再次把我心底最深处的疼痛牵引了出来。
回了家，我和爸爸安安静静坐下来面对面谈了一次。
爸爸说起了曾经，他和妈妈是通过介绍认识的。
妈妈早年有个很喜欢的男生，因为爸爸的缘故，他的条件比那个男生好很多。
于是，妈妈迫于外公外婆的压力，最后嫁给了我爸。
爸爸一直对妈妈很好，因为妈妈长得漂亮，也不舍得让妈妈做家务。
总之，在我的角度来看，爸爸除了抽烟喝酒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也许，是妈妈不喜欢爸爸身上的烟味？
后来，妈妈生下了我，但她不爱爸爸，对我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
爸爸一直劝导过我妈，说，毕竟是你生下来的孩子，以后离婚了，也不会跟你抢。
妈妈这才多看爸爸一眼，后来也就有了对我人生掌控欲极强的她。
成绩，不允许倒退。
恋爱，不允许谈。
交友，不允许和成绩差的一起玩。
放假，不允许出去玩，要在家里学习。
有了爸爸那句，不会跟妈妈争孩子后，两个人就越好了在我高考结束后离婚。
这样，不会影响我的学习。
可我又不傻，我哪能看不出来呢。
我从来没想过，小时候说那句，你们一点都不像夫妻。
会一语成谶。
爸爸今晚回来的时候还喝了点酒，对我说：「放心，你爸我啊，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你妈妈了，以后不会给你找后妈，等我百年后，遗产都是你的，言言要好好读书，成为爸爸的骄傲。」
我哭着说，我会的。
爸爸虽然从来不管我，但他也是真的很爱我。
就像爱妈妈那样，不舍得她吃一点苦。
就像小时候我手心挨板子一样，爸爸舍不得我吃学习的苦。
这都是一种爱的表达。
20
开学这天，是陆欢开车送我去的学校。
爸爸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到中午都没醒，他迷迷糊糊让我路上小心。
我心里，一点都不怪爸爸。
因为没有爸爸娶我妈，说不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我。
而妈妈呢？
我沉默地坐在车上，看着手机上的唯独短信，是10086发来的祝福语。
大二报到这天，刚好是我的生日。
下车后，陆欢帮我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箱，又晃了晃手机。
我疑惑地看着他，以为他在炫耀手机，于是便说：「大老板这是换新手机了？」
「给你订了蛋糕，一会儿估计就到了，记得自己出来取，听见没？」
我愣怔地站在原地，仰头盯着陆欢的脸发呆。
「怎么？给你过个生日，就开心得说不出话了？」
「哥，谢谢你。」
我笑着拿起行李箱，看着陆欢上车，朝着他招手告别。
「陆言，刚才那个帅哥谁啊？车挺一般的，但是长得好帅啊。」
舍友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被吓了一跳。
我笑着说：「是我哥哥，不是沈逾白，他叫陆欢。」
「你亲哥哥？」舍友瞪大了眼睛，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外传的基因啊，你和你哥的皮肤都看起来好好。」
这个舍友，是唯一一个能和我还算和睦相处的。
「谢谢夸奖。」
我和舍友刚一同往宿舍楼走去的时候，就接到了蛋糕店外送的电话。
我看了眼，距离门口也不远，于是原路返回，拿了蛋糕。
我没想到陆欢定的蛋糕这么大，居然是12寸的！
宿舍只有四个人，根本吃不完。
一路上，舍友喋喋不休地说着，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等把蛋糕放下的时候，一圈人都围了过来。
她们祝我生日快乐。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交朋友也很简单，不经过筛选的话，只要一块小小的蛋糕，就能获得一段短暂的感情。
大二上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又是一年冬，又是一年大年夜。
这一次，还是陆欢来接我回家的。
我本来想着，我可以坐高铁回去，这样就不用麻烦陆欢了。
谁知道陆欢说：「不是要给你哥找对象吗？不来学校接你，你身边的同学怎么知道你哥长什么样？」
也确实，陆欢这张脸不比沈逾白差。
一下就吸引了很多女同学。
他只是学历低，但是能赚钱啊，人还挺好的。
我把陆欢的经历说给过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她们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
看得出来，陆欢在她们心目中，成了下一个沈逾白。
但我哥，绝对比沈逾白那样的渣男好一万倍！
因为，就在元旦那天。
离学校近的，都回去了。
只有我和另一个离家远的舍友在宿舍吃着火锅。
本来吃得挺开心的，结果就听到楼下传来尖叫声，声音是从女厕传来的。
等我和舍友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地的血，从厕所最里面的隔间拖到了外面的上下床铺。
我们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女生奄奄一息地靠在床铺上。
她长得很漂亮，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上个学期，问我要沈逾白QQ号的那个舍友。
因为两名舍友打架，所以，我们的宿舍换了人。
「愣着做什么，快点喊救护车啊！」
我没有带手机，一时间只好上手去摸这个女生身上，有没有手机了。
「别……别让我爸妈知道……」
女生昏过去前，对我说的就是这句。
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不告诉爸妈呢？
但我尊重她的意愿，说不定，她的家庭和我一样，也许，爸妈不想管她呢？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就我和另外同行的三个舍友等着。
「言言，你觉得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
「你怎么知道是孩子？」我奇怪地看向舍友。
舍友小声在我耳边说：「之前她不是因为打架被学校警告了嘛，后来经常不去上课，一直出去，很多次都没有回宿舍。」
「还有这种事？宿管阿姨不是会查寝吗？」
「那有什么用，女生不自爱，神仙都难救，以前还是在别的学校听说这种事，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我们学校发生。」边上另一个女生不屑道。
我还是不明白，「可是，她的肚子看起来不大啊。」
「这还不大？你瞎啊，她那肚子都看起来有三四个月了，不知道她吃了什么，出了这么多血，吓死人了。」
三四个月？
我脑海中一下就跳出了沈逾白那张脸。
不知道为什么，三四个月，似乎刚好和我把沈逾白QQ给她的时间能对上。
边想着，我立马打开QQ，点开和前舍友的聊天框，时间还停留在暑假前。
那会儿开学后刚好还没两个月呢，我因为丁瑶和沈逾白在一起后，每天都疯了一样学习，想要忘掉这件事。
现在算了算，按照正常交往的时间，前舍友不能离开学校，两个人想要发生点什么，只能是暑假的时候。
加上暑假两个月，这开学的两个月……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那个冷嘲热讽的女生问道：「那个，你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
对方切了一声，一脸不屑，「可不就是你们口中心心念念的沈男神，沈校草吗，人家早就毕业了，谁知道是不是怀了沈逾白的种。」
「说不定认错人，随便上了个呢？」一直不吭声的女生反驳。
我连忙给陆欢发了条信息，问他有没有和沈逾白联系过。
结果，陆欢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我把情况说清楚后，陆欢说一会儿就来医院。
好在前舍友送医院及时，子宫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日后还有当母亲的机会。
医生说，如果再晚点，说不定这辈子都当不了妈妈了。
我们几个人听着，觉得这也太严重了吧！
等陆欢赶到的时候，我说了病房号，就看到了两个男的抓着一个男的衣领这么走了进来。
我看清楚了，被揪着衣领的人是沈逾白。
而揪着他的人就是我哥，陆欢。
我没想到我哥居然会把沈逾白带过来，他们不是不和吗？
怎么还能把人从大老远处抓来的。
「我正好在这边处理事，这家伙也是，这段时间一直在紫金附近做生意，估计又勾搭了不少学生妹吧？」
陆欢像个大哥大，一巴掌拍在沈逾白后脑勺。
「好好看清楚，这病床上的，是不是被你祸害的女人？」
沈逾白看到我的时候立马转过头，他戴着口罩，但我一眼就认出他了。
对沈逾白的滤镜，我真的早早就碎了一地。
我亲眼看着他换了两个女朋友。
也亲耳听着他对我说，想见我。
这种话，可以从女生嘴里说出来，就算是个拉拉我都觉得没什么。
但是，从一个有女朋友的男生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很膈应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觉得当初的自己太傻了。
为了这么三个字，沾沾自喜了好长一段时间。
即便，最后是我开口说要和他划清界限。
我被陆欢拉到一旁，生怕我又被沈逾白霍霍了。
其实，他还不知道我有没有被沈逾白霍霍过，上次暑假被他接走，发生了什么，陆欢都不知道。
「不认识，我不认识。」
我没想到沈逾白居然看都不看前舍友一眼，就说不认识。
印象中那玉树临风般的模样，荡然无存。
「你看清楚，上次我的电话也是她接的，她问我要你的QQ，她一早就喜欢上你了，你在这里装什么傻？」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力气，上前推了一把沈逾白。
他整个人朝前冲了过去，一下就来到了前舍友病床边上。
前舍友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呢喃着要出院。
我干脆就坐在她身边，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沈逾白的QQ号是我给你，你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沈逾白的？放心，你爸妈不在这里。」
一听到沈逾白的名字，舍友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逐渐浮现愤怒之色。
「沈逾白！你这个人渣！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前舍友的声音很轻，一个个字几乎是从喉头蹦出来的，说得很艰难。
我和沈逾白就在她两侧，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说什么？」
「是不是担心医药费啊？」
「没事，学长来了，这孩子要真是学长的，一定是学长出啊。」
病房里，我和另外几个女生看沈逾白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对沈逾白，早就没了以前那种喜欢。
这段暗恋，就此告终吧。
我现在只希望，沈逾白能好好对前舍友，至少，结清个医药费吧。
至于未来，男女的爱恨情仇，和我无关。
我起身退到一边，从前舍友的话里，确定了她和沈逾白的关系。
这间病房，我也没有必要待下去。
听医生说，前舍友已经怀孕19周了，也就是说，即将接近五个月了。
女生怀孕，除了被某些人渣强了之外，那就是你情我愿的事。
这里面，也有一部分责任是前舍友的。
我和陆欢以及和我住在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一同离开的。
剩下的两个，我不关心，我们本就和前舍友的关系不太好。
大年夜这天，陆欢又买了很多烟花。
我想，这一年的烟花我一定能玩得很开心。
因为我又多了个新玩伴。
是陆欢新交的女朋友，伯母邀请她一同回家吃饭，不过，不是大年夜这天。
大年初二。
按照爸爸说的意思，是陆欢和女方家要定下来了，所以逢年过节要走动。
其实我觉得陆欢还年轻，没必要这么早结婚的。
直到我大年夜晚上上了陆欢的车，然后来到了那个女生家楼下。
看着那一层层高楼，据说是新开的楼盘，是大平层。
「哥，你这个女朋友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
我好奇地问他，眼神控制不住地东张西望。
接着，就看到不远处戴着一条棕色系围巾和帽子的女生朝我们这儿走来。
「该让座了啊，要是敢让你嫂子坐后座，这些年我是白疼你了。」
车窗玻璃被敲响，我立马从副驾驶座位跳了下来，「你好，我是陆欢的妹妹，陆言。」
「你好你好，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小小心意，请你收下。」
我一看，大红包。
我毫不客气笑眯眯地接过手，「嫂子真好。」
小小一个红包，我彻底对这个女生改观了。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送妹妹红包的，人还怪好的。
我独自坐在后座，看着城市街边的改造，这座城市即将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美丽。
放烟花的时候，陆欢只敢给嫂子玩仙女棒，就连这种小玩意儿，他都怕人家烫着衣服，要求离脸和身体远一点。
我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互动，心中不由得感慨：
当你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又怎舍得她难过？
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又怎舍得她受伤？